番4外传：等待之约（后传）

“尤，你当初为什么不去铠甲禁卫队，要来执行部?”

“为了接触更多黑暗，能有更多机会斩灭它们。”尤神色静穆地眺望着远天边的火烧云。黑色山影之上，那片火烧云在渐暗的天空中燃烧出炙红的光亮。夕阳无限好，只是太接近连接黑夜的黄昏。

“替天行道，锄暴安良，”旦确像在背什么影视剧的老台词，朗声笑起来，“哈哈，跟我想的一样，你是个朴质本分的人啊!”

“那你又为什么选择了执行部而不是铠甲禁卫队?另外信息部门也挺想挖你的。”尤笑着反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

“在确定参军后，我的选择就在这两者之间。然后我抛了两次硬币，结果都是执行部，所以我就来这儿了。”

尤尬笑地看向坐在旁边的朋友:“你可真是敢想敢做，连这种事也这么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来执行部具体要做些什么，只是来这儿时间久了，亲切熟悉的环境让我眷恋，让我以后即使遇到更好的待遇邀约，也不想跳槽。”旦确以两手为支撑，微微后靠，迎上褪色的天空，“但这可不是对舒适圈的依赖，我向来喜欢冒险和挑战新事物。”

“你会慢慢知道的。那你算是个怀旧的人吧？”尤微笑着说。

“旦确前辈？”

后辈少年的呼唤声如同落入水中的石子，打破平和的记忆水面，让逝去不返的回忆淡化为此时的现实场景。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你还有其它问题吗？”旦确从静默中回过神，整整手边的纸质资料，习惯性地将不时袭来的心口伤痛藏于毫无波澜的表情之下。

有时旦确也会想，要是以前的自己，该会在这时狠狠吐槽自己“太多愁善感”，就像吐槽那个在训练室度过一天大半时间的人“山洞住民”一样。但说来，那些都已是无法恢复的过去，无论是过往恣意轻狂的自己，还是与挚友同行的时光。

从美好回忆中寻求的慰藉总是昙花一现，慢慢化为苦涩，徒给入喉无味的一罐罐啤酒增添几许凉薄的味觉。

“暂时没有了，谢谢前辈的教导。”少年心怀感恩，向旦确行礼致意。

8962，嘉如旦确教官，是个怎样的人？一众后辈眼中不苟言笑，却不难相处的前辈。在少年看来，旦确前辈还像个遗失了大半过往的人，似乎永远也无法与铎翼几位前辈怀念旧事时提起的旧人对上号。纵使不免好奇，少年也不愿去调查，因为那是不敬的行为，他更不用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不用客气，若是有不懂之处，随时问我即可。”

少年迟疑地拿出一盒点心：“前辈，您……还吃榛子酥吗？这是给您的礼物。”他本想送礼物感谢旦确的关照，却一时没有好主意，只偶然记起旦确曾经爱吃榛子酥的传闻。

“不了，”旦确木然地看了一眼榛子酥，黯然垂眸，仅有的一丝笑容是凄凉的载体，“我已经很久不吃了。”

“受您教导的这段时间里，我受益匪浅，”少年负手行礼，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和向往，“我希望以后能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人。”

“你能做得更好。”旦确拿起少年笔记本上的小盒，手心感受着盒内物件的温度，随即在少年由惊喜渐变为感动的目光里，为他别上新人礼的初异树叶。初异树叶，寄寓着初露头角时便大放异彩的期许。

“谢谢前辈。”资质出众的预录生少年的雄心壮志被完全激励起来，“那我能在这里再训练一会儿吗？”

“先去准备你的迎新典礼吧，”旦确温和劝道，抬眼看向门口，“你的朋友不也正等着你吗？”

站在门外的新人少年发觉到旦确看过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朝旦确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嗯，前辈，再见。”

门外的少年一与朋友同行，便打开了话匣子。

“典礼完了后，我们去那家新开的店里尝尝芹菜奶油味的拉面吧！”

“那是什么古怪的口味？”

“我也还没尝过，不知味道如何。但好朋友一起去的话，好吃就是‘有福同享’，难吃就是‘有难同当’，对吧？”

“你讲歪理的本事见长啊。”

“上午十一点在洛林区东街78号……”

“不要自顾自地讲话，我没说要去。”

“你老口是心非了，我知道只要我提前说明时间地点，你一定会去的。上几次你到的比我还早呢！”

“那是因为上几次你都没在你自己定的时间准时到过。”

嬉闹的少年声随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曾经的少年伙伴又与此间有多少似曾相识？

旦确关掉照明灯，一人伫立在寂静的信息设备室里，看着与自己打过数次交道的电子设备，嘴角泛起自嘲的笑。

众人皆叹服他信息收集和处理的高超能力，可他却也彻彻底底地败在了他最得意的能力上。

他没能查出怨灭匕的器铭，直到一月前那日器铭显现：“以不灭之怨念焚灭黑暗”，他才明白“怨灭”二字并非怨念泯灭之意，而正代表着暗自滋长，不减不灭的怨念。不辞而别的挚友利用对他信息搜查方式的了解，反向隐匿自己的行踪，他终是没赢过对方。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千万年来，多少挚交知己共同立下的誓约。可他认识的那个人却偏偏是个慷慨与人分享幸福，独自背负苦难的笨蛋。

像抛到空中的硬币在不断的翻转中，终于落地，归于平静，展现它无比清晰的朝上一面。或许，到现在，我依旧没有完全弄清我为什么到执行部，但我却无比清楚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尤，现在我该是个成熟的前辈了吧？”

屋内幽邃的黑暗死寂无言，只有那台仍在运作的机器用屏幕冰冷的蓝光，照亮那永远等不到回答的人的痛苦脸庞。

等待终会等来结果，而这一次的结果是注定失约。

END

【注】怨灭匕，“怨灭”之名取自其器铭“以不灭之怨念焚灭黑暗”中的“怨”与第二个“灭”，恰与字面意思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