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始

第一章 终·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荧光的屏幕上敲完这一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发送键。

红肿的双眼在朦胧中看见发送成功的提示，踉跄站了起来，她在这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为了看最后一场日落。

金黄的阳光让这座城市看起来温暖动人，纱一般的余晖笼罩在高大的楼上，窗户都亮晶晶的——在她的身上也披了一层。但不知为何黄昏总让人感到落寞，像世间所有的美好一样，稍纵即逝。晚霞印着夕阳，被镀上一层瑰丽的颜色，艳人的红和温和的橙，是日落的谢幕仪式。

墨色的云吞噬了一切，远处的灯光也陆续亮了起来。她意犹未尽看完了这次日落，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天台。

结束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无休无止的头疼可以结束了。

她越过栏杆，闭上眼，任由身体怎么摇摆。“放轻松，”她想，“我已经没有什么了”。

她跳下去了。

她听见不远处妇人的尖叫声，听见孩子的哭声，也听见报警声，还有……

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感，没有疼痛，好像一切都解脱了。

“这样一来便好了吗？”隐隐约约人群中有人这么说到。

其实她也有不甘心，她也有放不下的人，毕竟她还年轻，才十七岁啊。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顾后果什么都能干出来。”

……

她的眼前，黑暗一点一点碎开，取而代之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

她回了回神，看见一个被蜡烛簇拥着的人，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正在看着一本老旧的书。

“你好……请问……”她怯怯开了口，这地方可不像什么好地方，阴森森黑漆漆的。

“我说，你为什么不想活啊”那人打断她，淡淡地发问。

“嗯……”她低下头，不知从何说起。

“我看过你平生的履历了，虽然确实比起平常人衰了一点，但也不差啊。”他把目光从书上移走，直勾勾看着她。

她终于看见了他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沉寂又神秘，让她什么也猜不出来。

“你的母亲是个苦命人啊，半辈子打拼却嫁了个负心汉，发了横财就找了别的女人，留下你们母女俩挤一个五十平米的出租屋。

但你的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她能为了供你上学，学了不少手艺，先学着绣鞋垫绣花，后来攒了点钱开了早餐店。

后来她遇见一个转折，有个离了两次婚的老实男人看上了她，她想了又想，就嫁给了他。”

“到这来看，故事还算圆满。”他顿了顿。

“为什么死了还要听这些不愉快的呢？”她眼中充满泪水，低吼出来，转身往后跑，不想再听见他叙述她那失败的一生。

她发现这是一条无尽的路，路旁都立满了蜡烛。直到她觉得远离了他，才仔细打量了周围的样子。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簇簇蜡烛在努力发着光，明亮温暖的光是唯一安慰她的地方。她低头观察着这些蜡烛，为了分散她刚刚难受的回忆，这是她的老把戏了，只要转移注意，她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凑上前，发现每一根蜡烛长短和亮度都完全不一样，基本上越长的蜡烛越亮，越短的越暗淡。烛火像也有自己的感情一般，有一些又明亮又活跃，像在唱一首轻快的小曲；有一些则暗淡忽闪，像老妪在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