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各自无言回了秦府，快到正房的时候，秦幽对我说：“还有一些公事，夫人自行回房吧。”

　　语气很冷，而且，他从私下没叫过我“夫人”，平日里都是唤我“朝阳”。

　　我知晓他生气了，想了想，决定不惹他，乖乖道：“是。”随即离开了。

　　直到晚饭过后，他也没回来。

　　不过我也没空想他，因为我始终在想一件事情，一件差点被我忽略掉的事情。

　　思绪突然被打断，是秦幽身边的小厮匆匆跑过来道：“夫人不好了，大人他怎么劝也不吃饭，这饭菜都热了好几趟了。”

　　我猛然站起来：“大人在哪。”

　　“在书房里。”

　　“我这就去。”

　　“夫人”他突然加了一句，“大人似乎在发脾气，砸了不少东西呢，下人也不敢拦着。”

　　我皱皱眉，还是去了。自己闯的祸，也只能自己收拾了。

　　书房外，婢女们跪了一排，门半掩着，里面时不时还有瓷器被砸碎了的声音。看到我来，众人纷纷行礼。我招招手，让他们都下去，这便想进去看看。

　　“滚。”

　　我手才刚放门上，门里就传来秦幽的声音。

　　我咬咬牙，把门推开了。

　　“大人”我叫到，“大人怎么在里面一个人喝闷酒。”

　　我看房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难怪砸这么多东西，原来他在里面喝酒。不成，喝一次酒砸这么多，这也太亏了，以后得戒掉他的毛病。

　　他看向我，又因为喝酒的缘故，眼神不太灵敏，反应了好久才看清：“朝阳？”

　　“谁惹大人生气了？”我这是明知故问。

　　“你口口声声说你放下了，这便是你的放下？”他的语气就开始不好起来，“我问你，我们成婚几年了？”

　　“三年。”

　　“我可曾做过什么让你不满的？”

　　“未曾。”

　　“我对你不好吗？”

　　“很好。”

　　“那你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献王呢？”

　　“什么意思？”

　　“你为了他，明知道皇帝心里是想杀他，还执意想方设法救他……”

　　“难道他该死吗？”我打断秦幽的话，因为现在连我，也有些生气了。

　　“那也不归你管。”他拂袖转身往书桌走。

　　我大步跨过这片狼藉，走到他跟前。

　　“那我问你，你不也是一直在试探我吗？”

　　有些事情，我终于想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献王没死对不对，我对江浙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杜玥，可飞鸽传书再快，哪比得过你们的快马加鞭呢？那日你深夜进宫，谈论制衡葛家是实话，但却不是全部的实话，那个时候，你，吴皓轩，皇帝，都知道献王没死了，你们的打算，就是用献王来做灭葛家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对不对？”

　　“你装作派人保护杜玥，实际上是让你的人去江浙，引导杜玥找到献王，然后跟他谈条件，好让献王配合你们，日后扳倒葛家，对不对？”

　　“那只信鸽是你放进来的，否则它怎么会不在书房，反而来卧室呢？你知道上面写的内容，也知道我一定会看，你等着我来找你，恳求你救献王，对不对。”

　　“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些，献王几年来想回京，官府受到皇帝密令，根本不会上书，柳风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上书呢？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而你，从那时起，不就是想看我会怎么做吗？现在又干嘛在这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这不是你引我上钩的吗？”

　　有的时候，我真是恨，跟我是个女儿身，没有这些关系网，只能任由事情发展。

　　“那你呢？你怎么做的？为了献王，你来求我，来求我去找柳风，你明知道皇帝得知必定愤怒，会迁怒于我，却为了献王，置我于死地！”

　　我懵住了：“什么意思？”

　　“你说的没错，那日夜里，我进宫确实为了献王的事情，那时，随然江浙官府对献王说真正的献王已经死了，但柳风知晓那就是真正的献王，于是密信皇帝，先皇那时还未驾崩，皇帝心慌，才会让我们深夜前去。皇帝执意要杀献王，好在吴皓轩像皇帝进言，可以把献王，当做灭掉葛家的开端，皇帝觉得有理，但要等先皇驾崩，他登基之后再做决定。可如果那个时候，吴皓轩没有帮柳风，皇帝得知献王没死，你说皇帝雷霆之下，遭殃的人会是谁？”

　　我张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朝阳，我知道你聪明，我也知道你跟献王曾经的感情，我也说过，若是我能选择，我不会让皇帝赐婚，这样只会让你恨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你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呢？”

　　混着酒意，我感觉到四周温度都有些上升。

　　他走近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你究竟怎么样，才能属于我呢？”

　　“我已经是丞相夫人了。”

　　“不”他摇头，“我要的是夏琪属于秦幽，不是一个名头。”

　　“我真的很爱你”他喃喃道，好像又得到了答案的说：“会不会是这样？”

　　我还没想明白这样是哪样，他的唇便亲了上来，刹那间，天旋地转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轻轻一扯，我身上的外袍便松开了，我奋力推着他让他住手，又怎么挡得住一个男人的力气。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我看，看了半响，终于开口了：“你回去吧，不早了。”

　　我楞在原地，原来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忘记答应我的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