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尾巴君

尾巴君没有尾巴，他原是有尾巴的，作为一条草鱼精

这一切得从他爱上一个蝌蚪女人开始

蝌蚪是有尾巴的。在一个占半个身子大的头后面紧接着的就是一条硕大的黑尾巴，说实话，并不觉得哪里好看了，但偏偏尾巴君就是喜欢她。

他说：“水里面没有哪一条鱼像阿蝌一样，黑得那么纯粹，那么干净，那么简单。”

这点我是同意的，就像没有鱼会像尾巴君一样，那么直白，那么单纯，那么蠢。

尾巴君作为一条年轻健壮的草鱼，在庞大的族系中艰难打听，最后得知了蝌蚪女人的栖息地。他在河底的泥里抛出了一片铜，他叼着它反复在水草丛间来回穿梭，直至水草叶将铜片擦得光亮。尾巴君终于在一天下着细雨的清晨，衔着铜片找蝌蚪女人去了。

蝌蚪女人住在潮湿的，有浅水的泥地里，尾巴君很难再向上游了，因为那里的水实在太浅了。他只好在泥地和河水相接处等待，呼喊蝌蚪女人过来，自己有一片心意给她。

他在那里守了七天。

第一天，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人搭理他，只会注意他衔的那一大块铜片，在阳光透过水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第二天，有一只河蟹横着朝他走来，似有鄙意地瞧了他一眼，对他说“别看了，早点回去。”

第三天，一只蝌蚪误打误撞碰到了尾巴君的侧鳍，他惊喜地转过身对那只蝌蚪说，“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你把它推回去做试衣镜吧。”蝌蚪着急忙慌地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推着铜片进了泥地里，没有回头。

尾巴君激动地难以平静，因为他第一次听到了蝌蚪的声音，她轻轻的回复他：“嗯哼”，那声音短短的，小小的，带着些涩锐，好像稍纵即逝，难以捕捉。可是他尾巴先生却捉到了，而且他还深深的记在了心里。他想，相爱的人，彼此的第一次都是极具纪念意义的，所以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

第四天，又有好几只蝌蚪一股脑地撞在了尾巴君身上，尾巴君疼坏了，可他会忍着，他想那些蝌蚪以后都会是他的朋友，这没什么要紧的。

第五天，他听见不远处的泥地里有大动静，过了好半天，太阳都快下山了，他望见一群又一群的蝌蚪从泥地里涌进河水中，然后马上各顾各地游走分散了。

他觉得坏了，因为蝌蚪的尾巴没有了，那些蝌蚪褪去了尾巴，长出了双腿，马上就要变成蛙了。

那么他的蝌蚪小姐在哪里呢？他决定继续等，等待那条尾巴上没有一点污斑的蝌蚪游过来找他，叫他一起去照那片发出光亮的，能把任何东西都照得光彩夺目的铜片，他是积极的，所以他不怕等。

第六天，泥地的入口被双腿蛙蹬得越来越大。河水顺利涌进了泥地，水位上升了，尾巴君终于如愿进入了蝌蚪女人的家，他想来拜访她，已经不只是一天一天的想了，而是每分每秒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