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两相沉默，欲言又止。所谓上兵伐谋，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由是观之，东华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不过现在还差那么几步，倒也不甚捉急。

“咳咳—”见帝君忍不住以手捂唇，细密的赤金色血顺着指缝滴下，眉间透出些许倦意，还想“不动声色”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刻意”掩去血迹，当她没有看到吗？！她们狐狸的眼睛可是敏锐得很！

“东华！你还藏，我都看到了！你当我是傻的吗？是不是伤得很重...老凤凰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快来给帝君看看呀！”凤九用力扳开东华的手，果不其然，里面什么都没有，掌心干干净净。“我早就该猜到，寻常我轻轻捶你一下你都喊疼，一到正经关头真正受伤反而跟个闷葫芦似的藏着掖着，还想瞒着我”凤九撅了噘嘴，表达她的不满。

折颜信步走来，想要拿起东华的手为他诊诊，却冷不防收到他警告似的冷眼，心下瞬时了然，恍然大悟：果真使得一手苦肉计，让他们看来东华他却是为护小九受了天大的伤，以博得白家两位当事人的好感，紧接下去的话...啧啧啧，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真是比白家的狐狸还要老奸巨猾。

“呵，九丫头，叫我看做什么，你难道不知，东华的医术本就同我相比不相上下，甚至我们同在水沼泽求学时还要比我高出几分，只是洪荒战场上我料理医事较多，他善带兵打仗，故而也就没多少人知道这事罢了。既然他说无事，那自然也没有多大的事，不信，你可以问问墨渊”折颜当然不会自讨苦吃，他深知东华是一个睚眦必较有仇必报的主，就算当面不报那背地里一定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墨渊点点头似是默许，复又开口提醒：“东华...若有事尽可托付于我们，不必总一人担着，洪荒众神虽所剩不多，但应付起那些事还是绰绰有余...逆天而行...没有人知道结果，但若你执意，我们亦全力支持...莫要再如我一般...”言语中恳切与落寞之意让他一瞬间看起来萧瑟落寞了不少，也许他从东华身上看到了他不曾有过的果敢与不羁，那个许久不敢想起甚至连名字都不敢呼唤的女子，成了他心底永久的痛。今日察觉到东华宁肯逆天而为也要争取自己同凤九的姻缘，他仿佛顿悟了什么，只愿自己的老友能少走些弯路，珍惜眼前人。

“...”东华想不到墨渊会这样想，一时间心下有些复杂，要知道当时少绾身死之后，他去找墨渊算账，就算被他打到站不起来都不开口自己错了，甚至连少绾问他要的一句回答都不敢说出口，只是一直沉闷至今，却半分看不出悔意，还妄想从他口中得知少绾的神身被养护在哪里，故而他同墨渊一直以来都没有联系，关系自然谈不上多好，只是今日一见，似乎发现他变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不会轻易将少绾的消息透露给他。

“白浅上神、白真上神，小白方才为往三生石上刻字自断一尾，本就虚弱，诛仙台煞风恐加重她的伤情，本君先带她回太辰宫疗伤，待小白伤愈之后，本君自会亲赴青丘给诸位一个说法”东华话音刚落，白浅白真自然是惊愕不已，尤其是听到凤九自断一尾去刻那个破石头后，顿时气急败坏：

“白凤九！你知不知道九尾狐断尾如剜心！你不要命了！为了一个不知结果的未来，你连命都不要了？”白浅有些哽咽，若是没有东华帝君，自家小侄女是不是就会命丧今日？

“小九，若不是帝君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们？我知晓你向来爱胡闹，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真的有个万一，你要你爹娘如何自处？我们又该怎么办？青丘又怎么办？”白真隐隐压抑着，却是痛心不已，双手在袖中已然紧握成拳。

“不..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怕你们担心...况且帝君他”凤九抬起东华为她带上的半心戒给他们看，却带了浓重的悲伤意：“剜了半心为我做这个戒指，也是帝君半心之力助我断去的狐尾重新长出，现下已经恢复完好无恙，可是东华他..不进因此损耗这么多神力，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姑姑小叔，凤九没有考虑那样多，是凤九的不该，有愧于家人，更有愧于青丘...可是..可是凤九伤了有人心疼，有那么多人关心，帝君孤零零一个人，不管受了多么重的伤都自己一个人闷着，我喜欢帝君，自是心疼他的所有，何况他刻意要瞒着我伤情，那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而且是因我而起...凤九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给帝君一个机会，东华他...绝不会负我的”凤九突然抽出东华拉着她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的泪一次次模糊了视线，却执着无悔。

东华心下一痛，原来小白自始至终，都是如此无比信任着自己，原来从前亲手将这一份真挚的情感断送的，甚至使他最后差一点抱憾而羽化的，从来都是他的狂妄与隐瞒。

“什么？！帝君他...”凤九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假耳朵，东华帝君竟然为了凤九剖半心相护，要知道...帝君仅一滴赤金血就能使寻常神仙进益百年修为，更何况是半心——东华帝君是把命都交给了凤九啊！

“......”难道说，这也是天意吗？

眼见白浅白真就要屈尊跪下，诚然帝君给小九的这份恩情，就算配上整个青丘都偿不起，但东华还是更快一步，以法力阻拦他们的行为，打横抱起他心疼了好一会儿的小白，轻声道：“并非大事，只是...白奕上神那边，还请两位上神周旋一二，今日之事先莫要告知。本君先行一步”话音刚落，两人已消失不见，只余在场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