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l季_第37章

一级台阶，两级台阶，三级台阶...

奋力推开厚重的铁门，宽大的阳台和浩瀚的星空映入眼帘

缓步走到阳台边缘，苏尘抚摸着生锈的铁栏杆——不知何时，自己也因恨意同这栏杆般锈迹斑斑了

他恨凋千里，恨凋千里当初不直接杀了他，他恨苏门羽，恨苏门羽为什么偏要将他生下来，他甚至很行云，恨行云为什么偏偏断了那双该死的腿...

他恨自己，恨世界...

人生人死，花开花焚，帝国崛起，帝国覆灭。或许，只有腐烂，才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苏尘缓缓站到铁栏杆之上，微闭眼眸，双臂张开，任由晚风拂过

接下来...该结束...

“苏尘！”一声大喊传入耳中，接着就感觉衣襟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从栏杆倾斜而摔倒在天台粗糙的地面上

“苏尘，你在做什么啊！”周剑焦急的看着他

“和这肮脏的世界道别。”苏尘的语气很平静

“道别...！”周剑握紧拳头，“你因为什么道别？就因为几乎整个世界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这是投降！你的软弱，你的无助，你的一死了之只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万物的尽头都是死亡，我不过提前这一进程罢了，没有什么好阻拦的。”

“你...”周剑怔住了，“你就这样执意去死吗？”

“活着的世界太过悲哀。”苏尘双眼迷离，“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你以为你活着就能看见什么吗？！”周剑反问道，“你什么也看不见！你只看见了表象你就妄下定论你就要去死，在这方面上，你和那些随波逐流之人没什么不同！”

“我生来就是罪恶的，天命本就是不公的，只有死...”

“够了！”周剑强硬的打断苏尘，“死亡从来就不是解脱，它甚至连逃避都称不上！如果生来罪恶，就在黑暗中独行善道，如果天命不公，就站起来与天命为敌！苏尘，你经历过欺凌，你经历过悲哀，你经历过命悬生死于一线，为何还是不明白生命可贵的意义？”

“这...”苏尘此时已经不想死了，但他还是想绞尽脑汁的想两句话来反驳周剑——却怎么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说不出口来，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意识到自己在呼救，而真正能救援的人却只有自己罢了

“听着，活下去...”周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了略许哭腔，“求你了...”

苏尘意识到，在周剑面前，自己连谈论宿命的资格都没有，所谓文学造诣，也不过有华而无实的花戏罢了

第一次的，在周剑面前，他不知所措了

夜空中亮起漫天的星光，瞬间盖过了灯光的亮度——苏尘已经好久没有在城市中见过星星了，这些星星在夜空中移动着，逐渐缩小了，那是一个巨大的方阵，威严宛若漫天神灵。那方阵快速移动着，不久后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这明显不是星星，反而更像是一大团人造物，但此时此刻，苏尘反而更愿意相信刚刚从自己头顶拂过的是漫天星光了

随着群星的消失，夜空又重新回归黑暗，城市中的灯光明晰起来，身旁的周剑，却早已消失不见。苏尘愣愣的站在天台上，脑中一片黑暗，或许是灵感吧，有一句话在这黑暗中发出醒目的白光: 书海中的一粒微尘，周而复始流转的剑刃

苏与周，尘与剑......

“呵，没想到还挺押韵。”苏尘轻笑一声，打开通往楼梯间的门

他似乎想明白了

就算仅仅只是为了周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次日

苏尘早早的就来到了教室，想要给周剑一个惊喜（虽然早到也称不上什么惊喜）但当教室门真正打开时，才发现冰封已经在里面了

看来再早也要比自己更早的...

苏尘坐到冰封旁边，“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晚上根本不睡。”冰封倒是满不在乎的坐在一旁

“虽然猫是夜间行动，但我记得猫也很爱睡的。”

“唉...根本睡不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冰封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补充一句，“可能是某种遗传病吧，我了解的也不多。”

苏尘知道对方这么说，就是摆明了不想和自己谈了，也便没再追问，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着班里的人一个一个多起来，从一开始空空如也，变得熙熙攘攘

“话说，周剑怎么还没来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苏尘小声嘀咕

“周剑？”冰封闻言，转过头来，“哦，他被开除了啊。”

“呃...！”苏尘怔住了，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你...你说...”

“对啊，芸藤亲自操手的，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没有炫晕感，所谓电击感也只有一瞬，剩下来的只是漫无尽头的沉寂了

怎么会呢，明明昨天...

世界仿佛不真实了，一切都是那样的如梦似幻

“喂，苏尘...？”冰封戳了戳苏尘的手臂，“你没事吧？”

苏尘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朝教室门口走去

程奇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苏尘同学，早读时间快到了，请先...”，话音未落，程奇便被苏尘猛的推开，苏尘这样迷迷糊糊的走到走廊上，他不知道他该干什么，也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吧，上一次有这样猛烈的情绪波动，还是在王峰塔那时。苏尘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但他不愿管理，也不想管理，这是随波逐流般的放纵，仿佛是流浪——那将是一场报复行动，一场由愤怒引发极端情绪进而产生的报复行动，这也许会成为多年恩怨的了结

从教师办公室打听到芸藤的行踪: 她今日将不在学校，而是骑乘小型飞行载具前往某个地方——这给了苏尘近乎完美的行动机会

走进地下车库，苏尘很快认出了芸藤的飞行器——事实上每一位老师的飞行其他都认识，往芸藤飞行器中扔进一根不起眼的小小羽毛，苏尘便躲到另一飞行器后方，不久后就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飞行器引擎启动声，芸藤已经坐上了那艘被埋了定时炸弹的飞行器，计划成功一半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苏尘还是决定跟去看看，于是坐上了卡萨斯的飞行器——此时的芸藤飞行器刚从车库顶部飞出

“请输入启动密码。”冰冷的机器声传入苏尘耳中

“卡萨斯最帅。”苏尘略显无奈的将密码念出来，随着引擎声启动响起，苏尘也驾驶着飞行器紧随着跟出，他不敢靠芸藤太近，肯定会被察觉自己在跟踪，也不敢离得太远，跟丢了就前功尽弃了，好在芸藤开得也不算快——这让苏尘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距离

苏尘原计划是芸藤到比较偏僻的地方时引爆羽毛，造成车祸假象，但芸藤却一直只挑繁华的市区前进，现在甚至还有了要降落的迹象——看来必须要将计划提前了

苏尘放下紧握方向盘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随着一声爆响，飞在前面的芸藤飞行器亮起刺目的火光，向下方迅速坠去，同时十几根藤蔓从飞行器中冲出，缠住周围的几栋高楼，蛛网般硬生生将损毁的飞行器固定在半空

苏尘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推开飞行器的门，一跃而出，白羽在身边环绕，一对天使般洁白的翅翼随之于后背凝结而出，苏尘向那十几根向外延伸的藤蔓各扔出一根爆炸羽针，随着闷雷般隆隆巨响，藤蔓纷纷断裂，芸藤的飞行器再次向下坠去，白光闪过，转眼间下方已成一片火海，猛烈的响声在耳边回荡

苏尘未来得仔细看，就感觉身体一沉，然后是隐隐刺痛感。一根藤蔓不知何时缠在了自己脚踝之上，坚硬的倒刺已扎穿皮肤，藤蔓骤然回收，苏尘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方坠去，急忙拼尽全力扇动羽翼，狂风呼啸下也只能保持勉强不摔死的速度，苏尘从腰间拔出小刀，奋力将藤蔓割断，滋啦一声响后，整根藤蔓化作灵光消失殆尽，苏尘稳下速度，缓缓降落在地面

此时四周已被废墟和火焰占据，宛如地狱中的世界

芸藤站在火焰中心，烧焦的皮肤上滴着鲜血，充满血丝的双眼鹰般抓着苏尘冷漠的双眸

双方都想从对方的面孔上捕捉惊恐的表情——但他们都失败了，除了仇恨与杀意外他们看不见别的什么，就像两条饿了数天又突然发现猎物的野兽，是如同角斗场般的生死决斗

苏尘凝聚出长弓，搭上一根羽箭，他知道，该一击毙命了

芸藤身旁闪起爆裂般的白光，无数粗大的藤蔓同时从地底钻出，藤蔓冲出时飞溅的石块从苏尘脸颊划过，画出一条血色长虹，苏尘同时松开弓弦，羽箭闪电般射出，藤蔓却聚集起来，硬生生将箭矢拦下

紧接着，藤蔓向四周散开，朝着苏尘灵蛇般围拢过来，苏尘心中一惊，双翼扩张开来，迅速朝天空冲去，数十根藤蔓紧随其后，不断伸长的同时相互扭曲，缠绕，盘旋，如同一条苍翠的螺旋高塔，但更像一柄刺向穹天的碧绿骑枪。苏尘向上飞的同时不停向下扔出爆炸羽针，藤蔓表面火光闪烁不断，绿色的汁液飞洒出来，很快在地面下起一场绿雨

苏尘很快发现自己的攻击对这沖天藤蔓是无效的，这样的逃避永远不是结果

直到他看见了还停悬在半空的卡萨斯的飞行器

如果没记错的话，卡萨斯的飞行器用的应该是一个小型核聚变发动机

朝飞行器扔出一根羽针，随着一声爆响，飞行器顺着藤蔓的表面滚落下去，最终在底部发生大爆炸，小太阳般的火球团瞬间将藤蔓根部融化，巨大的藤蔓朝着一旁的大楼倾斜倒去，接着就是震天撼地的碰撞声响，大楼也随之倾斜开来，无论是玻璃还是水泥钢筋都纷纷断裂，显示出一种毁灭的美

苏尘急速转向，如同发现猎物般的苍鹰般朝着下方的芸藤俯冲过去，芸藤也发现了对方的到来，但只是冷冷抬头看着——双方此时都已经接近精疲力竭，决定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十米...五米...就当距离只剩一米时，苏尘感觉翅翼一紧...两根藤蔓！究竟是什么时候...

眼前的景物旋转起来，接着是直入心扉的剧痛，仿佛骨骼将要散架。他撞到了那团废墟上

苏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芸藤狠狠又推一把，再次瘫倒在残垣断壁之间

芸藤抬起手想凝聚什么，却因为灵力不足，什么也凝聚不出来了，芸藤眼睛一眯，膝盖顶上苏尘的脖颈，他看见了她的脸，被火焰，爆炸，挂伤摧毁得面目全非的面孔上那种绝对的傲慢清晰可见

苏尘挣扎着，那是窒息般的痛苦，他的手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

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芸藤的额头

“我知道...你剩余的灵力...没法防御...”

一声枪响过后，芸藤向一旁倒去

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不知道，也没必要了...

苏尘想爬起来，却发现做不到，那把枪随意丢在一旁，现在摸不到了，也许是滚落废墟的缝隙之中

双眼迷茫的看着，那是因浓烟而变得灰暗的天空，耳畔响起逐渐变得大声的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