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壁

无所事事的下午，阴雨连绵的季节，有个人走进店里。娇婷的脸映在玻璃窗上，看着那人由远到近，直到推门而入。

这人穿了白衬衣。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打量四周，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没有备伞。

一只只泛着暖色调灯光的鱼缸，古典优雅的装修风格中镶嵌着热带雨林式的小格调，交叠出一种奇异的曼妙。

过去的几个月里，小雨就是在这里打工的吗？

聂雨继承了聂柔的倔强。很多苦打碎了往肚里吞。决不投降决不求饶。迷人而极端，蝶翼坏了就坠落，不留一点情面，没有挽回一说。永远不原谅，永远不和解。现如今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坐在这里独享地狱吹来的风。

娇婷放下咖啡。

男人抬手间华美精贵的腕表从袖口露出一角，折射出低调的金属光泽，娇婷判断，价格不菲。这个人，什么都恰到好处，他决不是任人差遣的那类人。打死娇婷也不相信他只是随便找了家咖啡厅坐坐顺便喝杯咖啡。

这人什么来头？好像在等人。

今天唯一一位客人在离开前留下了重要的信息。他推门时冷冷的看了潘晨一眼。

很像老板把老板娘藏在身后不准其他男人觊觎的那种充满敌意的眼神。

潘晨救了梁真一命的那次。

她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许幸平忍住不掐死梁真的冲动，压着三座火山不爆发。她不想看到他，闭上眼睛，眼泪掉下来，滑到耳朵，穿过发丝，落在枕巾上。所幸老板不打算在病房里待太长时间，不然谁都别想呼吸。

“你他妈是有什么毛病！”

他恶狠狠的说，好像专程是为说这句话来的。潘晨从来没有见过老板那个样子！克制隐忍，脸色难看，并且眼含泪光，爱恨交织。

那夜，有辆幽灵般的黑色商务车在城市里穿梭，一闪而过。车上的人为病人冲冲赶来，坐在病床边一句话也不说，一坐就是一夜，没有闭眼。

他希望她去死又真怕她死掉，这种矛盾的心情、这种要命的时刻，老板紧握的拳头没有放松过，紧蹙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一向待人有礼没有失态过的许幸平，扔下一句话就杀气腾腾的离开。

直到梁真康护出院前都没再出现。

天空黑云密布，树枝在劲风中摇晃，落叶打转，随风起舞。空气闷热而潮湿，暗示一场大雨要来。

这座城市频繁的跟雨水打交道，天气的变化比女人翻脸的速度还快。

咖啡馆经营惨淡，气压比平时更低，弥漫着一种不轻易被人察觉的颓丧。管店的精神不佳像失恋一场，只沉溺于玩手机。

雨点打在窗上，首先滴滴答答，然后淅淅沥沥，最后倾盆大雨。天像破了个洞，雨水像要淹没全世界。

男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他要找的人。现在，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这样忙碌的周末，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悠闲的坐在这里。

全都是因为他看到小雨在夜场里和一个男孩在蹦D！他发誓，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小雨！他们青春活力，悦人耳目。那份忘乎所以的快乐从未在她身上绽放过，记忆中的小雨总是小心翼翼的。这份反差撞得周璧脑袋嗡嗡作响。

小雨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周璧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所看到小雨。一场必要的谈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迫。

第二天，周璧就出现在咖啡馆里，出现在这里。

续第二杯咖啡时，他问。

“小雨在吗？”

“她早就辞职啦！高考完就没来了。”

那天潘晨无比消沉，早早闭店。他还没有说出毕业快乐的祝福，她就要离开他的咖啡馆。纵然有很多话压在心头，直到小雨推门迈出店里，潘晨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孩离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再也闻不到咖啡的香味。

只有苦。

潘晨只是单纯的希望小雨能够留下，他一心一意，只为成全对方，既不打扰也不强留，连她离开都不知道站在什么位置上以什么角色挽留女孩。

“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吗？”

“不知道。”

……

鱼缸后一坐一站明显是在问话。最后，男人递给娇婷一张名片。

周璧。

潘晨把一杯属于娇婷的咖啡递给她，眼睛却盯着桌上的名片。那张普普通通的白色名片上还印着“四京台”三个大字，本地有名会所也是许幸平名下资产之一。

娇婷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口啜着，那醇厚的口感暖心暖胃。她心不在焉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是小雨哥哥。”

“说她大半年没回家了。”

“前几天撞见她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

“来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他到处找不到她人。”

水哗啦啦流淌，潘晨愣神了，沉浸在一种无人能扰的状态中，清洗好的白瓷杯放到沥水架上，潘晨若有所思。

晚上，他一通电话打到会所员工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