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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幻境之章—山内樱良的手记(四)

新生——《我想吃掉你的胰脏》同人作品

我记得,我仍然记得一件属于他的东西,永远不会忘记。——山内樱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我想动一动手指,但这个指令还没有传出去,就收到了来自它的触感。似乎有什么在我的指尖融化,随之而来的,是冷。

不,不只是指尖,似乎全身都被这种冷浸透。我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也许是我恢复意识的原因吧?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之前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有人呼唤了我的名字,接着便是永无止境的坠落。而我就在这种失重感中失去了意识,似乎陷入了沉睡。接着,朦胧中,失重感逐渐减小,似乎受到了某种未知的阻力,随后竟像是被什么托住一般缓缓飘落。恍然中,坠落停止了,在这之后就是冷。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中是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一些白色的小颗粒飘过,像是深海中游动的鱼。我茫然地盯着它们,麻木的大脑觉得这是天空和雪花,但前者像是落满了灰尘,后者在无规律地舞动。

我又试着动了动手指,随后用手撑着地想坐起来,却得不到支撑。手接触到了什么绵软疏松的东西,向下陷去——是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了雪里。

终于挣扎地坐起来后,我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环视一圈后,我发现这个行为本身就没有意义——目及之处,除了雪以外,没有任何物体,当然也没有人。

明确了这一点后,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想从自己身上寻找一些熟悉感。然而,我看到的却是和周围白雪几乎融为一体的婚纱。

欸?婚……纱?

我为什么会穿着这个?

我想试着从脑海中寻找与之有关的记忆,但大脑中的那一块区域却仿佛被浓雾笼罩一般,我刚刚拨开一点便又再次聚拢,不仅如此,伴随着尽力回忆的,还有愈加强烈的头痛。

我摇了摇头,暂时放弃了徒劳的思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意识到自己单薄的着装后,寒冷似乎又加剧了好几分,让我不禁抱紧了肩膀。

我要离开这儿……这个念头让我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随后又停住了。

毫无意义。

我仿佛处在一个荒原的中心,而荒原向着四周似乎都是无限延伸的。走一步,走一万步,都一样。

但是……我看了看越来越急促的雪花,苦笑了一下。

我还能做什么呢?

也许,还能呼唤自己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让自己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有一丝依靠。

我在寒冷中颤抖地向前走去,对着天空下意识地呼唤着。与此同时,与之有关的记忆也快速地从脑海中闪过,像是在放映一部部电影。

“妈妈!”

“妈妈,那是什么花?”公园里,我指着一棵树上的粉色繁星,兴奋而好奇地询问道。

“那是樱花哦!”妈妈坐在草坪上,看着蹦蹦跳跳的我,温柔地笑着。

“咦?什么?我?”

“樱良,你的名字就是来自于它!都读作‘Sakura’。”

“为什么我的名字和它一样呢?”我抓住妈妈的手臂摇晃着,急不可耐地问道。

“因为樱良和它一样美丽啊!不仅如此……”一阵微风吹过,仿佛下起了一场樱花雨,飞扬的樱花在人们幸福的笑声中翩翩起舞,“还可以像它一样将自己的美好传递给别人。”

“我真的……可以么?”

“妈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哦!”妈妈优雅地伸出一只手,一朵樱花仿佛听从召唤一般落到了她的指尖,随后又被放到我的掌心。“你可不要让妈妈失望啊!”

“嗯!”我小心地捧着那一朵樱花,开心地笑了。

妈妈,女儿现在,有没有达到您的期望呢?

“妈妈,我回来……”刚放学回家的我听到妈妈的房间传来了异样的声音,似乎是妈妈在和谁吵架。但是,怎么可能呢?在我的印象里,妈妈永远是细声细语的,无论对谁都是这样。怎么会……我偷偷地走到妈妈的房门旁偷听。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什么破专家?都是一群骗子!!!骗子——!!!”妈妈像是在拼尽全力地歇斯底里一般,而我在恐惧之时仍然不明所以。

突然,卧室里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手机被摔到了地上。紧接着,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妈妈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哭泣着,似乎要跑上楼。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属于她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用那哭得发肿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我。

“妈妈……”我缩着肩膀,小心地开口道。她没有回应,仿佛力气被什么给抽走了一般,她的身体一点点地瘫倒了下去。就在快要跪倒地上时,她猛地冲过来抱住了我,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名字。在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我也哭了。

对不起,妈妈,女儿让您伤心了呢。

四周,已是大雪纷飞。

“爸爸!”

“爸爸,我好累,走不动了……”在旅行途中,已经连续走了“很长”一段路的我起了偷懒的小心思,站在原地撒娇道。

“樱良,你又要骑爸爸颈子了?你都已经七岁了啊!”妈妈回过头,略带责备地说道。

“哼……”我还没失望一小会儿,爸爸却已经走过来将我举起放在他的颈部,笑着说道:“七岁又怎么了?不还是我的宝贝女儿!”

“爸爸真好!”

“不公平啊,为什么我四岁时就不能这样了?”哥哥在一旁有些嫉妒地抱怨着。

“男子汉就要早点独立啊!你……哎樱良,你捂住了眼睛爸爸怎么走路啊!”

“爸爸答应我以后多陪陪我我就松手!”我嘟起嘴,手没有任何要放松的意思。

“爸爸工作忙,要在外面挣钱……”妈妈在旁边劝解道。

“爸爸争取每周回来一次,好不好?”爸爸打断妈妈的话,和我商量着。

“回来要呆够半天哦!”我谈着条件。

“没问题!”

“爸爸最好啦!”开心地松开了手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承诺并没有被履行多少次,爸爸大多数时候仍是每两周匆匆回来一次。

爸爸,女儿真的好希望您可以多陪伴这个家庭一会啊!

“小樱都这样了你居然到现在才回来?!你……”半夜,刚刚入睡不久的我被门外妈妈的质问声吵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迅速小了下去,与一个模糊的男声持平。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猛地颤抖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谁。

我下床,跨过摔了一地的物品,来到门边。他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我仿佛可以看见他的神情。

“还是让我见见她吧……”这是一个哀求的声音。

我推开了门,似乎关上了一个隐藏的开关一般,声音戛然而止。妈妈穿着睡衣,他穿着西服,面容憔悴,眼角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泪水。我在他们惊讶而复杂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欢迎回家,爸爸。”

他们都愣住了。许久,他用沙哑的嗓子笨拙地开口道,像是不知所措:“樱良……爸爸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依旧笑着。

他脸上的慌张更加浓厚了,竟有些语无伦次:“以后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我带着笑容走到他的面前,但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却是分明的哭腔。我努力地控制住眼泪,然后拉起他的手,轻轻地说出那封存了我太多的情感,那见到他的第一刻就在心中汹涌的情感的一句话:

“那么,从现在起,爸爸可以多陪陪我了么?”

谢谢您,爸爸。这几年总是往家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艰难地抬起头,天空似乎在变暗。

这是哪儿?究竟该怎样离开?我依然不知道,依然只能呼唤。

“哥哥!”

“我说樱良,你还在生气啊?”在把自己关进房间两个小时后,在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时,门外终于传来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的声音——我差点以为他已经完全忘了将我气进房间这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我气得差点哭出来了,“有你这样的哥哥么?在我生日这天把我的零食都吃光了!你是故意的么?!”

“啊,不好意思啊!所以我来送你个礼物算是赔罪了。你开一下门呗!”

这家伙……我心一软(其实是饿得受不了了),打开了房门,面对他那堆满笑容的脸,不客气地开口道:“礼物呢?”

“呃……你知道的,哥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他无视我的眼神,继续说道:“把手伸出来。”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照做了。几乎在我伸手的同一时刻,他将一个手环似的东西套到了我的手上。

“咦?这是……”等他将手拿走后,我惊讶地发现,那分明是一块白色的手表,精美的表盘仿佛可以反射阳光一般闪闪发亮。

“新款的卡西欧手表哦!怎么样,喜欢么?”哥哥的笑容在我的眼里瞬间明亮了好几分。

“卡……卡西欧?”我吓了一跳,“要好多钱吧?不是手头紧么?”

“所以确实攒了一段时间呢……”哥哥将手背在脑后,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够你的零食了不?快去吃饭了!”

“嘛,这还差不多。”我乐颠颠地和哥哥一起走下楼,来到餐厅,却看到一个精美的水果蛋糕摆在餐桌的正中央,旁边是似乎已恭候多时的爸爸妈妈。几乎是同时,走在前面的哥哥转过身,和爸爸妈妈异口同声地说道:

“樱良,生日快乐!”

“咦?”我愣愣地看着那三张笑脸,“你们是什么时候……”

“你哥哥是特意趁你出去玩时将零食拿到他的房间将你气得不出来的!”爸爸笑着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这蛋糕是我们爷俩共同的杰作。”

“把我担心得直冒冷汗呢!”妈妈在一旁不客气地帮腔道。

“哎呀说出来干嘛?我还真准备把那些零食都吃掉呢!”哥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才不信你呢!”我笑着,任由温暖的泪水盈满眼眶。

哥哥,可以成为你的妹妹,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呢!

“樱良,就送到这吧。”车站的检票口处,妈妈将下意识向前走的我拉住,轻声说道。

“嗯……”我小声应着,盯着那个不久后就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的人,努力克制着情绪。而他似乎也是如此。

“樱良,那哥哥走了哦。”他想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哥,大学……会很有意思吧?”

“都是学校,有什么有意思的?我敢打赌,绝对没有中学有趣!”哥哥急促而有些慌乱地说道,似乎急于反驳我。而明白他的心意的我,却自顾自地说道:“哥到时候回来了,要将好玩的事都讲给我听哦,要拍好多好多照片。”

“没问题!”他答应着,却回避着我的目光。

“还有,最好能带个女朋友回来!我想看看哥哥的品味怎么样,帮你把把关!”

“这种事你也要管……再说就算谈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带回来啊!”

“可是……”我终究,没能战胜早已在心中汹涌的情绪,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如果再晚一点,我可能……就看不到了……”

“樱……”

“樱良,别瞎说。”妈妈还没来得及责备我,哥哥却已经冲上前将我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还早呢,怎么会看不到?再说我会努力的。”

“哥哥那种笨蛋,怎么可能那么快交到女朋友……”

“我说能就能。”

看到哥哥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哥就先走了。以后只要是节假日哥哥就回来好不好?”

“嗯……”我答应着,心里却在计算着还可以与他相见的次数,直到他在我的视线中彻底消失,直到我明确了这个数字是如此的冰冷。

哥哥,现在,我快要死了。你会回来么?

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空,索性停住了脚步。寒冷不仅让四肢,也让喉咙变得麻木。但似乎被一种求生的本能支配着,我继续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呼喊。

“恭子!”

那天深夜,当我独自一人将泪流尽后,我拿起了手机,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樱良,你怎么还没睡啊?”电话里的声音尽是慵懒与倦意,但却没有丝毫恼火与不耐烦——明明是我将她吵醒的。

“恭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如果我说……以后我可能会离开你……你会伤心么?”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问道。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樱良你为什么要离开?!”仿佛切换了一个模式,电话对面的声音一改先前的语调,变得极为急切与慌张,让人甚至怀疑她要从手机里钻出来。正是这样的转变,让我更加犹豫不决。

“我……我可能会搬到另一个城市……”我决定先用这个说法试一试,“你会伤心么?”

“我……”出乎我意料的,她的声音竟瞬间变得哽咽。她就用这种哽咽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樱良,要是真是这样,我以后见你一次就哭一次!”

“欸……”我不知所措地应着,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在这一刻,我终究放弃了告知我最好的朋友真相:“那就算了啦,我会说服爸爸妈妈留在这儿的。”

“这……真的没问题么?”她的声音因惊喜而变得迟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会努力的!我才不要看到恭子哭呢!”我努力地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哦!”

“没事没事!樱良也早点休息哦!晚安!”

“晚安!”

放下电话后,我一夜无眠。

恭子,对不起。这次……你会伤心很久吧?

狂风夹杂着雪花狠狠地拍打在我的脸上。在暴风雪中,我只能进行最后一次呼唤。

“绫音!”

“绫音,醒醒啦!”清晨,我无奈地摇晃着趴在我床边熟睡的身穿护士制服的少女,心里却是难以言表的温暖。

“嗯……?”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用手揉了揉眼睛,“樱良你怎么又醒得这么早?我如果在值班室还要再多睡一会呢!”

“所以叫你晚上不要陪着我啦……在这睡很难受的。”我心疼地看着她活动着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万一……”

“我说啊,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提这个?”她皱着眉头,打断了我的话,“不是说了么,如果不这样,我会一直担心樱良的状况,就更睡不好了。现在只是身体上难受一点,但是昨晚我可是做了一个超棒的梦哦!”

“什么梦呀?”

“就是樱良你的病好了啊!”她冲我眨了眨眼睛,无视着我的苦笑:“那樱良,我去帮你准备早上的检查了哦!”说完,她带着有些踉跄的步伐走出了病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绫音,我走了以后,你可以不用这么累了吧?

已经被冰雪覆盖的我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但所见到的,却只有永恒的黑暗。

一切,都结束了么?

可为什么感觉……还有一个人?

一个重要的人,一个不可以忘记的人,一个不想忘记的人。

我努力地想回想起他的一切,但是,先前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此刻仿佛被封印在了冰面以下,而这冰面也随着我失去知觉的部位的增加而不断扩散。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被永久地冻结。

不……

我记得,我仍然记得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永远不会忘记。

毫无征兆的,黑暗中出现了点点萤火,仿佛夜晚海面上的灯塔,发出微弱却温暖的光芒。它们在我的四周漂浮、上升、逐渐变大,直到我能看见它们映出的一幅幅画面。

透过火光,我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面容模糊不清的他。

在卧室、在病房、在灿烂的烟花下——

我怀着心思、忍着眼泪、带着幸福的微笑,和他相拥在一起。

我会忘记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名字——

但我决不会忘记他的体温,拥抱他的感觉。

很温暖,很幸福,想永远融入他的怀抱中。

我这一袭婚纱,可是为你而着?

我爱你。但是……

再见了。

在遍布全身的麻木中,我隐约感觉到自己那已冻僵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带着最后的微笑,我闭上了眼睛,仿佛站在悬崖边,身子向后仰去,任由自己坠向无底的深渊。

然而,失重感似乎只出现了一瞬间,坠落中的身体似乎被一双手托住了,下坠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后背传来了一阵灼热感,由那双手传递过来的灼热感,如星火燎原之势,将我冰冷的身体重新温暖。随着雪花一起融化的,是被冰封的记忆。

我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有一团光芒在近在咫尺的位置骤然绽放,向四周扩散开去,如同一把利剑将先前笼罩着我的黑暗划破。夺目而温暖的光芒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似乎对我扬起了嘴角。

是……他?我努力地将已恢复的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模糊不清的他重叠,就在这时,空气温柔地震动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划过了我的脑海,他和他的身影似乎合二为一。

“春……树?”

朦胧中,他的嘴似乎动了动,但声音却仿佛被吹散到了遥远的天际。一阵更加强烈的光芒从他的身体爆发出来,使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不,即使如此,视野中仍在永无止境地变亮,仿佛要将我完全吞没。不知过了多久,光芒开始减弱,如潮水般退去,直到最终,留在我视线中的,只有一片空白。

空白?为什么感觉这是……

我眨了眨眼睛,同时明确了托住我的那双手变成了厚厚的床板。

我……躺在床上?

我努力地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但瞬间,似乎从腹部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呻吟起来,与此同时,四周竟出现了些许声音,仿佛在呼唤我的名字。

“樱良?”

“樱良……醒了?”

“真……真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我目所能及的空间被几张熟悉的面孔占据,她们的眼角,都分明带着泪水。

“小樱……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不住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哭泣的,是妈妈。

“你这个混蛋,竟敢对我隐瞒这种事?!你……你给我等着!!”泪流满面笑着拽着我的胳膊的,是恭子。

除此之外,在我的视野范围外,爸爸、哥哥、绫音也用声音表达着对我的关心。但是……

为什么?

“我不是已经……”我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地问道,喉咙的不适感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听到我的问题,妈妈和恭子都抢着回答,但因为过于急切,她们谁都没有表述清楚。这时,一个较为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哥哥。

“樱良,你在被送进医院的当天凌晨紧急接受了一次胰脏移植手术,在那之后又昏睡了一天一夜……”看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个手术的成功率确实很低,因此在完成后,医生也说能不能醒来全靠你自己了,我们也担心了很久……不过我妹妹果然很厉害啊!”他像是解脱了似的由衷地笑着。

手术吗?难怪会疼得厉害……我不禁想象着自己身上的刀口。可是……

真的会有这么碰巧的事么?

在刚刚得知我患了胰脏病后,爸爸妈妈就不顾我的反对偷偷去咨询了器官移植的事。可得到的结果是,因为胰脏本身非常脆弱,所以需要很高的匹配度才能经受得住免疫排斥,连作为我直系亲属的爸爸妈妈都达不到这种匹配度。因此,这个“治疗”方案很快被排除了。而现在的情况是,在我濒死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个和我匹配度极高的胰脏。这概率已经几乎为零了吧?

“那个胰脏……怎么来的?”即使没什么力气,我仍然坚持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我想肯定不只是我这么疑惑着。

“爸爸也是在病房外等候时突然接到了主治医师的电话……”

“说不定是樱良你的运气真的超好呢!”绫音兴致勃勃地插嘴道。

不,不可能。我才不相信对我残酷至极的神会突然毫无理由地将奇迹降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因困惑而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就在这时,有什么先前被忽略的东西浮上了脑海。

先前的那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是梦还是某种幻境?在那里,明明是他救了我,在我濒死之际。难道这会是纯粹的无中生有吗?我在现实中能活过来,应该也和他有关才对啊!

和他有关是指……

等等……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瞬间,几个零碎的信息在我的脑海中自动组合在了一起,随后发生的爆炸似乎可以将我彻底摧毁。

怎么可能?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他明明就在……

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到现在才意识到。

妈妈、爸爸、哥哥、恭子、绫音刚刚都说过话了,除了他。

不……

他现在……在这么?

“扶我起来……”我的嘴唇无力地蠕动着。

“樱良,医生说现在还不可以……”

“扶我起来!!!”

我瞬间爆发的声音似乎让空气凝固住了,他们震惊而困惑地盯着我。房间里瞬间沉默了下来,只听得见我因大喊而剧烈咳嗽的声音。最后,还是哥哥默默地走上前将上半部分的床摇了上去。

拜托,拜托……

我的心随着床板同步上升着,随后猛地跌落回去。近似于乞求的目光从每一个饱含不解的脸上扫过无数遍,但每一遍都在告诉我这样的事实——他不在。

“春树呢?”我用仿佛不属于我的声音轻声询问道,目光似乎被吸入了虚空之中。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我没有看他们的脸,我不知道沉默是因为没有听清我的话还是困惑于我的话,抑或是……

“那小子?你问他干嘛?”恭子第一个打破了这片沉默,却只是毫无意义的询问,我并没有回答她。不过,妈妈却因此回过神,带着有些复杂的神情说道:“那天你被送进医院后,他也因悲伤而导致的昏迷在医院昏睡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好像从医院消失了……小樱,你怎么了?”妈妈声音里的困惑变成了惊疑。

我……怎么了呢?

“你怎么……哭了?”

对呀,我为什么……在流泪呢?

“因为,因为……”我的身体,连同声音,都在不住地颤抖。我想极力地将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下去,但它已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那是……”我不顾刀口难忍的疼痛,想要拼尽一切将自己内心的恐惧宣泄出来,仿佛是临死前的剧烈挣扎。然而,突然的开门声和随之而来的熟悉的声音仿佛温柔的手,轻轻地堵住了我的嘴。

“是什么?”

一瞬间,仿佛大脑因负载过大烧坏了一样,又像是硬生生地按下了暂停的按钮,我强行将已经到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茫然地看着走进来的男生。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目。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这样的光芒一点点地转变成浮现在嘴角的温暖笑容。带着这样的笑容,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朝我挥了挥手:“对不起,樱良,我来晚了。”

“欸……”现在的我,只能用细不可闻的低呼声作为本能的回应,大脑仍在重启中。不仅如此,其他人也和我一样没有去回应他,似乎也没从他突然出现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呃……这是……怎么了?”见不被理睬,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丝尴尬,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你还好意思问?”最终,还是恭子最先回过神,对他不客气地吼道:“刚刚樱良醒过来后没见到你急得都哭了!”听到这,他迅速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像是在赛跑似的,我也迅速低下了头,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而恭子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宣泄着她的不满:“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

“欸……?恭子,你别……”我抬起头,慌慌张张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脸上的燥热感似乎已经传递到了脖子,也让我开始将飘散的思维转移到当下。

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解释道:“这几天我去北海道的一些不错的景点走了一趟,好为旅行做准备。至于为什么不来陪樱良……”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她一定没问题的。”

我……没问题?他的话再次让我回到先前的思考中。

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那个“梦”……到底和他在现实中有没有关联呢?如果有,又是怎样的关联?

“旅行?什么旅行?”恭子愣愣地重复着,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指着他惊叫道:“你又要和……”

“嗯。不知道叔叔阿姨同不同意呢?”他若无其事地作出了肯定,随后竟转向了爸爸妈妈认真地询问道。

咦咦咦?这个场景怎么像……

“那要等到小樱完全康复了才行啊!大概要有一个月呢!”妈妈她似乎也早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竟然真的开始和他认真地对话起来。

“那是当然。一个月后考试后的假期,我会回来找她的。”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那当然可以了。”妈妈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玩接龙游戏一样,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着:

“既然这样,到时候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爸爸爽朗地笑着,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奇怪的话。

“我没意见,到时候要带我妹妹好好玩啊!”哥哥竟然自来熟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竟然也没有回避。

“樱良那么喜欢你的话,我也不反对好了……”绫音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喂,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果然,到了恭子这接龙就断了——毕竟这里只有她不知道我和他的事啊!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反对者,最后转向了我,带着温柔的笑容缓慢地问道:“那么,樱良,你愿意么?”

“我……”

虽然心里仍然怀着很大的疑惑,难以消散的疑惑,并因为这种疑惑而对眼前的场景怀有强烈的不真实感,但是……

这就是事实——我没有死,而他,仍在我身边。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那个我深爱的人呢?

在他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我脸上的困惑、茫然、犹豫、羞涩,全都如冰山融化一般渐渐消失。随后,我面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一个人,扬起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温暖而平静的笑容——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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