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3）

 这边挂了张鹤伦的电话，的确和栾云平想的一样，就是昨天聚会放开了喝大了，今天还没醒酒就上台了。不算犯班规带酒上台，但不尊重舞台的罪名是少不了的。知道今天有演出还敢喝那么多，就是欠收拾！

       栾云平的这几个徒弟都挺省心的，其余几个在别的队都不怎么带在身边，只有高筱贝和侯筱楼算是家里长起来的。高筱贝人长得乖，有点蔫淘但是胆子小，干点什么小坏事，一顿戒尺小惩大诫的也就不敢再犯了。侯筱楼呢，是个实诚孩子，也宠着筱贝，一般筱贝要折腾点什么都会劝着点。所以除了业务学习上的事很少被拎到书房教育。

       行了，事儿也弄清楚了，那就抓紧时间收拾孩子吧！大晚上的，收拾完让孩子早点睡，自己家孩子还小，还得长个儿呢！

       进了书房，就见两小只规规矩矩的跪在墙边，侯筱楼还好，高筱贝跪着的时候也和栾云平站着的高度差不多。嗯，好像还真不用睡那么早，这破孩子，也不吃什么长大的。

       其实栾云平是不生气的，这么多年社里面调皮捣蛋性子拧巴能折腾的多了去了，都是变着花样的闯祸，胆子大的能捅破了天去，师父现在躲清闲也不大愿意叫人到书房立规矩，一般都是栾云平挨着个儿的在后面帮着收拾残局，气的脑仁儿疼的时候多的是，这喝酒误场什么的只能算是小场面。相比起来，筱贝和筱楼也真的算是乖的了，况且年少轻狂，喝酒宿醉也是谁都会犯的错误。

       只是不生气不代表不惩罚，这喝酒影响第二天的演出，的确是不应该的，不尊重舞台是一个相声演员最大的忌讳！这个分寸和警觉是一定要掌握的，所以今天栾云平不打算小惩大诫的放过这两个孩子。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就是不能犯的，必须一次性的归置明白了，以后再不敢喝酒放纵。

       “说说吧，二位少爷，怎么回事？”

       “师父，我们错了，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状态不好，活使泥了。”侯筱楼赶紧乖乖认错，这个事儿，可大可小，虽然肯定会挨罚，但是也要尽量争取宽大处理。

       “昨儿喝酒的时候，知道今天有演出吗？”

       “知道。”

       “哦，知道，那为什么还喝那么多啊！”

       “我们，玩儿高兴了，就，就没控制住。”

       “哦，没控制住的后果是什么呢？”

       “后果，后果就是今天台上活使泥了。”

       “哦，活使泥了，影响是什么呢？”

       “对，对不起观众的票钱。”

       “跟我这儿使<结巴论>呢？怎么着，我还得给你们捧一个？”

       “不是，对不起，师父，我们错了。”

       师父的声音太平静，不是栾怼怼时候的调侃，也不是一队队长的宽厚，也不是栾副总的威仪，更不是书房教训前的严厉。就只是平静的淡淡的一句一问。但是这不同寻常的平静，却让两个徒弟愈发的心虚了，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才让在身边的栾云平勉强听得见。

       “哦？错哪了？”问题又绕回了原点，那就不能再简单的陈述错误了，高筱贝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词儿回复。

       “我们不该在第二天有演出的情况下，没有节制的喝酒。”

       “明知故犯，不会节制，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非得拿酒喝是吧？”这让人怎么回答？回答‘是’，你一个说相声打快板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回答‘不是’，这不是和师父顶着来嘛！

       “师父，我们错了。”多年的经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这种死亡送命题，肯定不能回答，还是干错的认错的好。

       “行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控制住。”说完，栾云平就走出了书房，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刚洗好的水果，留着给晚归的人当宵夜用。在果盘里挑了四个艳红硕大新鲜水灵的草莓拿在手里回了书房，给两个徒弟一只手一个放好了。

       高筱贝侯筱楼两个人看着被师父放在手心里的草莓，有点疑惑。这草莓肯定不是给他俩当宵夜吃的，也不敢开口问，就一起扭过头看着师父。

       “来吧，二位少爷，知道错了就认罚吧！”栾云平回身到书架上，拿了高筱贝的戒尺出来，这梨园行里面的师徒传承，不仅仅是艺术和能耐，还有这家法和规矩，就连这定制戒尺的审美都一样，都是宽厚素净的红木戒尺，边缘上刻着兰花，反面刻着名字。

       高筱贝和侯筱楼两个人有很多次一起在师父家挨罚的经历，毕竟一起学功课，一起学活，而且两个人还是一副搭子，这一起挨罚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还能相互照应着点儿。平时都是趴书桌上挨罚，今儿这手里拿着草莓呢，怎么趴？

       “怎么了？姿势都不会摆了吗？”看着俩个徒弟就傻蒙蒙的看着自己，也不动，栾云平出声催促。

       “会，我们会！”赶紧从地上起来，这没跪多久，也不需要揉膝盖，就走到了桌子前并排站好了。

       挨罚的戒尺是要打在肉上的，两个人也不扭捏，刚想把手里的草莓放桌子上好脱了裤子，就被师父给制止了。

       “草莓给我拿住喽！今儿个出这个书房门之前，都给我牢牢的放在手里，要是拿不住掉了，或者握碎了，你们俩的屁股就甭要了！”

       吓的两个孩子赶紧把草莓放回手心里，还不敢用力握着怕给草莓捏碎了。

       师父这边拿着戒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俩孩子只能硬着头皮，用三根小指连着手掌小心翼翼的握着草莓，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裤子的边缘慢慢的往下褪。终于把裤子褪好，俩人儿已经紧张的脑门出汗了。

       师父总说高师爷脾气狗，可是师父不承认，在犯狗这件事儿上，师父和高师爷是并驾齐驱的，要不怎么他俩是搭档呢！两个小徒弟双手握着草莓趴在桌子上，心里有志一同的默默吐槽。

       “师父，我们准备好了，请您责罚。”吐槽归吐槽，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一人四十，护好了你们手里的草莓，碎一颗，剩下的就翻倍。”原本听着40这个数字，俩人心里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和平时相比这个数不算太多，虽然难捱一点，挺一挺也就过去了，但是听了师父后面的话，俩人在心里叫苦，完了，今天是出不去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