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下）

人影从山中阴沉的影子里浮了出来。

老者的右半边脸藏在树木的阴影下，左半边脸则被朦胧的月光照映着。

他从山中现身影，仿佛有一半融入于黑夜，与山林同化，变成了这座非现实的幽谷之地的一部分。

京极夏彦老夫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同伴，有的只有这颗脑袋，这里……

京极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京极夏彦这里有一个乐园，一个完美的乐园。

京极夏彦是如置盐块与水中，惟随水溶解，固无可取之而出也，于是尝之，则唯盐味，诚然，此一大存在者，无极而无涯，为志之聚集。

绫辻行人梵语的奥义书吗？真是一个没有节操的家伙。

京极夏彦只要是记录真相的书籍，老夫向来不会挑剔，不管是孙子还是康德，抑或是《物理现实的量子力学描述能否认为是完备的？》之类的。

绫辻行人这次又轮到爱因斯坦EPR悖论的论文了啊，量子力学是与意识和非现实有关的物理学，的确和你很般配。

漆黑的树木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

从深潭弥漫而出的青白水雾在两人之间飘荡。

京极夏彦绫辻，老夫很感谢你。

京极突然抬起头。

京极夏彦从结果来看，你是老夫目的得以实现的最大助力，换了别人可做不到这样。

绫辻行人的确没错。

绫辻行人慢慢走了起来，被他踩在脚下的枯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绫辻行人你的目的不是杀人也不是战胜我，究竟是什么？

京极夏彦扩散

京极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京极夏彦你知道妖怪的本质吗？

绫辻行人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京极。

京极夏彦妖怪的本质是扩散。

说着，京极搓了搓手指。

京极夏彦站在个人的角度活着就等于与恐怖共存，恐怖来自山中，水中，心里的阴暗，还有因无知而认为存在不明物体的异界。

京极夏彦但这些都只是单纯的恐惧感，不会形成妖怪，妖怪可以通过书籍，口述传播，可以移居到他人心里。

京极夏彦在黑暗与深渊出没的牛鬼，从烟中浮现人脸的烟烟罗，无法看到的怪鸟婆娑……妖怪是以恐怖为食的情报生命体，它们生存于村落，小镇或是城市里，是不灭的生命。

绫辻行人这个世上并没有妖怪。

绫辻行人用低沉的声音肯定的说。

京极夏彦没错，妖怪是不存在的。

京极夏彦同理，神也不存在，货币也不存在，性别，权力语言都不存在，因为这些只不过是概念的共享。

绫辻行人像是在思考一般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绫辻行人模因？

京极夏彦说的对。

京极满意的点点头。

京极夏彦老夫就知道你一定能注意到这个小幽默。

京极夏彦《自私的基因》中所写到的模因，其实就是通过众人之口相传，增殖的东西。

京极夏彦那不就是妖怪吗？

京极夏彦举个最典型的例子——附身。

京极夏彦‘犬神附身’就是通过犬神的模因传染，在集团内引起了精神感应。

京极夏彦总而言之，妖怪就是用感染人心的模因组成的生命体。

京极夏彦模因与基因相对，是情报的载体。

京极夏彦在老夫看来同样都是生命体，但比起基因生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类，千年以前就因模因而存在并不断扩散的妖怪要优秀的多。

京极向前迈出一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京极夏彦而邪恶与妖怪一样，都是概念，都是模因。

绫辻行人抬起头来，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侧脸浮现出理解的表情。

绫辻行人原来如此，京极，你的目的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