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3）

“顾燃，”病床上的人暴露了本性，“你说说你一上来就盯着人家医生看，是不是看上了？”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拿起一本书，“眼熟。”

顾樱并没有相信，她哥哥从来都不会因为眼熟多看一眼,,顶多因为认识而点个头，在学校她哥哥是他们法学院的高岭之花，在京大学生的眼中，顾燃老师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从来都没有因为一些事发过火。顾燃越是这样，顾樱就越觉得她哥哥生人勿近，在温柔的面具下让人不自觉有一种隔阂感，所以任教之后就没有人追求过她哥哥。

这是第一回顾燃盯着别人看好几秒。

“哥，你去帮我问问注意事项呗，我刚刚忘记问姐姐了，如果年前出不了院，我爸，不会放过我的。”顾樱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顾燃自小就很宠这个在平辈中唯一的妹妹，所以处处护着她，一直尽心尽力的做一个好哥哥，虽不是一母同胞，相处的却比亲兄妹还要好。

“惯的你。”嘴上不愿意去，顾燃还是站起身准备离开病房。

“姜医生”顾燃敲了敲主治医师办公室的门。

见没人应答，刚准备离开，护士站的小护士就走过来了。

“您找姜医生啊”小护士问。

“她去科室主任办公室了，马上就回来，您可以在她的办公室等。”说着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没有给顾燃拒绝的时间。

进了办公室之后，顾燃发现一个女医生的办公环境怎么还偏向冷淡风，只有桌上的那一大束鲜花比较乍眼。

鲜花中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卡片上面写着：

惶惶不安等待你的回应。

看来这个姜医生的爱慕者不少啊。

转眼又看到办公桌上的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两个女孩子的合照，背景是京大医学院的厚德楼。顾燃看了照片总觉得在哪见过姜医生。但是具体的却记不清楚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姜云岫看到自己办公室是顾燃的时候只有一点惊讶，想必是小护士告诉她有人来找姜云岫且在办公室等着，只是没想到等她的是刚刚查房碰见的那个男人。

“呃，是顾樱有什么不适吗？”姜云岫先开口。

顾燃见到真人没有带口罩的姜云岫，相比较照片上的她还是有一点惊艳，心里感叹不去当明星可惜了：“我叫顾燃，我来问问我妹妹在接下来的几天需要注意和忌口有什么，”顾燃调整了一下心绪，温和的勾起嘴角笑了笑，“还有最快多久能出院，年关将至，也好减轻姜医生的负担。”

“海鲜和大补的食材不用，这种程度还没那么严重，按时吃饭，吃点补钙的，伤口愈合的快，三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姜云岫停下来想了想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对了，出院后记得复查，擦药。”

顾燃觉得眼前这个人冷静自持的模样与脑海中模糊的影子重叠的越来越多，思虑之后，还是问出了口：“冒昧的问一下，您母校是京大么？”

“是，怎么了。”

“只是觉得您眼熟，没有别的意思。”

“顾先生认识我?那您也是京大毕业的？”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顾燃就好，我本硕博毕业于京大法学院，现回校任教，我妹妹也算是我半个学生。”顾燃语气平平，语速适中，又有很鼓惑人的低沉嗓音，把姜云岫听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并不认识法学院的人，可能我和您的同学比较像吧。”姜云岫回过神缓缓开口。

“既然是校友，您又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要个联系方式不过分吧？”顾燃缓缓抛出最终目的。

姜云岫又愣住了，这咋治个病还加微信的？

“不用了，治病救人我们的职责而已，这两天有事直接找护士或者办公室找我也可以。”这是隐约的下了逐客令了。

顾燃看她并没有意愿要聊下去，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姜云岫在顾燃走后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愣了愣，过后叹了口气。

8年前。

京大的法学院和医学院之间隔了一个大礼堂，就恰如一个文科专业和一个理科专业经过了碰撞，综合出来一个所有社交和学术一起举行的地方。

那是一个周六，那天是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对战的是京大和辛大。两个老牌高校旗鼓相当，在京大的辩论队伍中，身为大二就能进校队且能打到决赛的顾燃自然颇受追捧。赛前准备的时候顾燃坐在第一排，心无旁骛的做着手头准备工作，又看了看早已烂熟于心的辩论稿。

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子。

“同学，你真的好厉害啊，我能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也好问问你。”搭讪常用的套路。

顾燃看了女生一眼，没什么别的情绪，从他大一开始，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女生见他没什么反应反而一直盯着她看，脸就越来越红，以为她没有被拒绝。

在正式比赛之前，自然有作为东道主的京大派出两个优秀队伍进行表演赛。

医学院对战文学院。

医学院的队伍中有宋幽兰，身为她好友的姜云岫，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周末泡图书馆的机会。两人也在礼堂的第一排，也可能是因为表演赛，气氛没有正经比赛的队伍那么严肃。

姜云岫还是大一的妹妹，看见临近比赛都有人来问联系方式就有点惊讶，京大女生这么直白的吗？

就在宋幽兰耳朵边嘀嘀咕咕。

“这也不害怕到时候人家比赛输了怪她，心真够大的。”

同在第一排，顾燃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内容。有些不悦。

“这位同学，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老师，我想我没有必要去教你，再者，”顾燃似是故意的停顿，眼神往旁边瞟了瞟，“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不会因为什么影响到我自己。感谢你的喜欢。”

女生有些难堪，低着头离开了。

姜云岫当然没有意识到她的那番话已经被当事人听到了。就当讲闲话过去了。而顾燃自然也没就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在心里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在漂亮之外，多了些毒舌。

他俩的交集却并不以这一次为结束，应该叫开始。

在姜云岫读大四的那一年，身边被周逸这个人缠的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周逸喜欢医学院的院花姜云岫。

姜云岫拒绝过他很多次，可是这个人字典里好像没有退堂鼓三个字。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公然求爱，让性格疏离的姜云岫就更厌恶他，甩手走出了礼堂。

刚好走到法学院的教学楼下。正在想心事的姜云岫突然肩膀被扶住，刚想甩掉，就听那个人说：“同学对不起，我偏头痛犯了，身上也没有带止疼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我舍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手机在口袋，谢谢。”

姜云岫刚想着说你叫啥啊，回头一看，顾燃。

一个医学生也没有按照顾燃说的做，直接带他打车到了医院，挂完号，打了点滴，交了他舍友来照顾他，之后就走了。

费用还是他舍友来的时候转给她的，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过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