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十四)

　　胡春杨和李汶翰按照警方发的关于李荣生的定位，一直跟到了一个荒山野岭里。

　　李汶翰开着车，不时侧过头看一眼胡春杨。

　　“一直看我做什么。”胡春杨注意到李汶翰的视线。

　　李汶翰：“听小何的描述，三泉村的村民好像在做一种宗教仪式。”

　　胡春杨：“看起来应该是一种邪教。”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信这些东西啊？”李汶翰不解，“小何跟我说他们信一个神赐教的玩意儿，这信仰好可怕啊……”

　　“你觉得这是信仰吗？”胡春杨反问。

　　……

　　什么是信仰。

　　这个问题困扰着小胡春杨好久。

　　在很小的时候，他所在的村子里来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嘉大师。

　　谁知这骗子招摇撞骗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没过多久，村子里的人竟然纷纷都信起了他自己弄起的一个教派。

　　他最开始不过是骗人钱财，不过渐渐的，嘉大师尝到了地位带来的甜头。

　　呼风唤雨的感觉真的不错。

　　他的野心越来越大。

　　看到愚昧的村民被他玩弄于掌心，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丝丝快感。

　　只是骗一点钱财还是不能真正的满足他的恶趣味。

　　他把手伸向了更黑暗的层面……

　　火是世间至纯的存在，可以洗净身体在尘世中沾染的罪恶……浴火才能重生……

　　他用磁性的嗓音在村民们耳边说着魅惑的话，然后看着被他蛊惑到的人一步步面带着幸福而又诡异的笑走进了火中，然后微笑的面庞变得扭曲狰狞……

　　嘉大师一点都不在意村民是否会发现他欺骗了大家。

　　毕竟，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

　　胡春杨想起来，眉头微微皱起，他依然忘不了那夜的大火。

　　绝望的母亲把年幼的他推出火海，拼了命地嘶吼：“快逃，不要被你爸爸抓到！”

　　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房间走出来，他的身上已经被火烧伤，但他好像不觉得痛一般。他一把抓住了女人：“别走，我们一起，重获新生……”

　　母亲凄惨地叫着，男人把女人推进火海，又返回了院子，皱着眉头像是在寻找什么：“儿子呢？”

　　胡春杨不禁后退几步，转身拔腿就跑。

　　……

　　后来市图书馆请了个心理学家作报告，胡春杨去听了一场。

　　博学的心理专家侃侃而谈：“你们游览名山时，站在山脚会不会有一种愉悦感？”

　　台下不少人点头附和。

　　心理学家又说：“这是因为，你们仰起头时，可以刺激到一个神经，然后分泌一种激素。而这种激素可以影响你的情绪……”

　　“……你们会发现，信徒们往往会跪在地上，仰视着他所信仰的神明……”

　　“跪下，是为了放低自己，这样就能带着一种敬畏心来仰视着信仰，从而产生一种愉悦满足感。”

　　“所以，敬畏别人，愉悦自己。”

　　……

　　听完这场报告后，胡春杨就觉得，信仰这个玩意儿，不过是两方的各取所需罢了……信使们俯视着信仰他们的芸芸信徒，获得凌驾于众人之上虚荣感；而信徒们用虔诚来自欺欺人，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不过都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一场充满欺骗和自私的活动竟然用“信仰”包装得圣明纯洁起来。

　　他从不相信世间有纯粹的信仰……

　　直到……

　　他遇到了李汶翰。

　　他好像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