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自藏兵之礼后，一切似又恢复到原点一般，狐狸洞中只有我、迷谷凤九和…师父。凤九也开始会牙牙学语好玩的紧，我也时常带着她到炎华洞中给师父请安，和她说着师父的光辉战绩，她到也听的很是入神。

这一转眼，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七万年，七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青丘大泽旱了七百七十九回，昔日那牙牙学语的小凤九也变成了这四海八荒第二绝色。

我在炎华洞中打坐，而后走到师父身前，看着这张七万年来都没变过的俊脸，心中苦涩，道:“师父七万年了，你何时才会回来，十七已经将那些经文抄了数十万遍了，不知可还得了昔年欠下的债？…师父再过几日就是擎苍破钟而出的日子了，您既传了徒儿这封印术法，那这守护四海太平就是我之责，十七一定会将擎苍重新封印，不负师恩。”

我想着要是此番我封印擎苍后灰飞烟灭了，那再一个七万年万一师父还未醒，岂不是四海八荒的灾难，于是到一旁桌上提笔写下封印东皇钟的术法，我看见那写好的字笑了笑，折颜曾看过我抄写的经文，彼时他是这样说的:“嗯！小五你这字倒是和墨渊的一模一样啊！可见是下足了功夫，现下连我也辨认不出了，墨渊不在，你到活成了另一个他，不错不错。”

师父看见我的长进应该也会欢喜的吧！我用术法收了书简，出了洞。迷谷正深色忧郁的走动着，见到我立即跑了过来，焦急地道:“姑姑大事不好了，那天宫二殿下桑吉来狐狸洞了，说是天君让他来和姑姑你培养培养感情的。”

这天君还真是无趣，“你怕什么，不见就是了，你和少辛去招待一下就好了。”

他脸上的苦闷又重了几分:“姑姑，这样不好吧！他可是奉了天君的旨意。”

我看着迷谷那怂包的样子，心中真有些怀疑，这真是我带大的人吗？“有什么不好的，我若不想见就是是那天君来了也是无用，对了小九呢？”

看的出迷谷有些担心但还是回我:“小殿下四海游历去了，已经离开好几日了。”

“这丫头，还真是随了我年少时的样子，迷谷，这几日我去趟桃林，那心头血已备下了，要是用完了我还未回你就去找折颜。”

“姑姑你要出远门吗？”他有些惊讶。

不过也是我这七万年都未离开过青丘半步，只偶然去几趟桃林，也难免他有这么一问，但又不能和他说实话，“我只是去桃林转转，散散心也避一避那什么二殿下，他要是问起你说我闭关了就是，你好好在这照顾师父，我几日后就回。”

十里桃林，四哥和折颜正在桃树下博弈，老远就听见四哥抱怨的声音:“老凤凰，你都赢了我这么多局了，也不让让我。”

“真真呐！你的琴棋书画哪样不是我教的，哪那么容易赢我。罢了，我还是让你一回省的你又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

哎，这四哥倒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娃娃，我走过去，“折颜，四哥。”

“呦！今日是那阵风把白浅上仙吹到我这桃林了？”折颜戏谑地说到 。

“老凤凰，今日我是来你这桃林寻酒喝的。”

“呵！奇了，过去的七万年你都不曾饮酒，今日还真是破天荒。

“折颜我留了几日的心头血给迷谷，他会帮我照顾好师父的，我在这桃林玩几日。”

“酒在纯阳洞，你要搬多少都行，去吧！”

“还是四哥好！”我欢欢喜喜地奔向了纯阳洞。

身后他们的对话隐约传来“嘿！真真我酿的酒，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的就这么大方。”

“老凤凰，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再说了小五都七万年没喝过酒了，尝尝又有何妨？”

“你这么说，看来我那纯阳洞中的酒是不保了啊！”

我拿了几壶酒飞上桃树，细细品着桃花醉，心中想着“这怕是我最后一次在桃林饮酒了，七万年未尝碰过这酒的滋味，哎这桃花醉…还是昆仑虚酒窖的酒好喝。”

我又饮了许多，这次睡梦中我梦见了那七万年都未曾出现的身影，他挺着高大笔直的身子在一片白雾中凝视着我，缓缓开口:“小十七，你醉了！”

我惊喜过望“师父，师父，真的是你吗？你何时回来，十七等了你好久，日日在想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他朝我露了露笑脸，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就在白雾中散去。

忽的我发现我布下遮阳的仙障被人撤去，我用袖子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慢慢适应后发现四哥站在一旁“小五，你都浑浑噩噩的睡了五日了。四哥和你说一桩事，你可千万别恼。”

我跃下树干，“何事，四哥你说呀！”

“你是不是叫那少辛去侍奉他去了？”

见他如此开口，我心下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四哥，该不会那桑吉看上少辛了吧？”

“不错，那桑吉把少辛带去了天宫，不过更可恨的是他还写了封退婚书在你那狐狸洞，喏！我给你拿过来了。”

我接过书，书中说的不过是什么他思慕少辛，觉得配不上我云云。我失笑一声，“小五，你该不会为了他退婚之事而烦恼吧？”

我觉得有些好笑“为了桑吉，我做司音的时候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对他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四哥你别多想。”

“那就好！”

我忽的想起凤九这丫头，她上哪游历四哥一定知道，“四哥，迷谷说凤九出去游历了，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她去了何处我是不知，但今日她一定会回来寻你。”

“为何是今日？”我有些疑虑。

四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小五，莫非你忘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虽说你已经活了十几万年…”我戳了戳他，这话分明是在说我老嘛！四哥并未中断“这生辰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可小九自小就跟着你，对你比对她亲爹还孝顺，所以今日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和四哥在桃林中漫步，“四哥，我今日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师父了。”

“小五，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四哥回我。

脑中忽的想起一个问题，拉了拉他的衣袖:“四哥你说，要是要是七万年前擎苍没有被封，现在的四海会是什么样的？”

他脚步停顿了一会，思量了片刻:“要是擎苍没有被封，那墨渊也就还活着，只要墨渊还活着，那这四海就一定是太平的。”

“对，只要师父还活着，这四海就一定会太平。”

我和四哥坐在小屋前头，我抚着琴，他坐在不远处桃树下的石头上，用着分身术法在林中舞剑，所过之处桃花飘散，甚是美哉！我向他扔了一壶酒，他顺势躺在树干上，开始品酒。

没过多久，这份寂静就被打破，我察觉有人闯了我在桃林布的仙障，随着“哎呀！”一声，一穿着粉衣的少女跌在了地上，她轻晃了晃脑袋，就欢喜地向我跑来

“呦！小狐狸回来了！”四哥也走了过来。

那少女正是我的侄女白凤九，她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面露喜色屈身行礼:“凤九此次是特意赶回来给姑姑过生辰的，祝姑姑继续做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姑姑听了此话可还欢喜？”

我朝她一笑“欢喜。”

她蹲下身子，“姑姑还是老样子，为老不尊。”

这小丫头越发胆大了，我施法拍了她的头，“敢说姑姑老，就让你做一阵子小狐狸吧！”

“铃铃铃”一串佛铃掉到了地上，我拾起一瞧，这佛铃只有地位尊崇之人才有，里头存蓄了仙法，而这仙法十分醇厚，非几十万年的修为不能达成，像这样的人仙界里也没几个，心下了然。

“这铃铛不错，虽不知道是你打哪偷来的。”我把佛铃系到了她脚上。

“四哥，你先歇着吧！我出去一趟。”四哥自是明白我要去何处，并未多言，我沿着小路走上昆仑虚，身后跟了只火红的小狐狸，她以为我不曾发现，我想着让她跟来见见也好，那封印术法还要借她之手给来交给折颜他们，就随了她便。

昆仑虚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四哥和我说过，师兄们找了我和师父两万多年，但还是没有找到一丝我们的踪迹，就回了各自的家，担起职位，如今的昆仑虚只留了二师兄和九师兄看守。

昔日众仙朝拜的神族圣地竟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心中感慨甚多，因已到深夜，师兄们依着往日的习惯都已歇下，我敛了仙气，走到了大殿。

大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主位上却再也寻不到那人的影子，回忆似潮水般向我脑中涌来。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墨渊战神座下十六弟子子阑神君，十七弟子司音神君”

“师父，这是我的天劫啊，应该我来受啊…”

“等我”……

泪不知何时浮上眼眶，我熟门熟路地来了酒窖，耳边忽的想起师父的话“昨日途径十里桃林昨日途径十里桃林，给你带了几壶桃花醉。”

“师父你怎么会给我带酒呢？”

“明日不是你生辰吗？”

我取下那壶师父为我带来的桃花醉，“这酒隔了七万年十七终是喝到了，那年你为我带酒贺我生辰，可惜我却一口都没喝到，今日我生辰，这酒就当你为我备的贺礼吧！”

门外那红狐躲躲闪闪，我笑了笑，施了个法，就把她拉到了对面的塌上，“小狐狸，你也跟了我一路可领略到昆仑虚的风采？”

她趴在塌上默不作声，我错开话题“你这铃铛是东华帝君给你的吧！方才我一看便知，要是姑姑这次还有命回来，再好好审你。”

她微微叫了两声，用茫然的目光看着我，“你一定是要问姑姑要去哪儿吧！你也知道姑姑不想说的事谁问也没用。”

我伸手幻化出那册书“姑姑呢！要出一趟远门，这册子里记载了一个法术，这法术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晓，若让它失传这四海八荒怕会有大麻烦。你且带着它回桃林吧，我会在你身上布下仙障，等你到桃林时帮你唤来帝君，去吧！”看着红狐狸出了酒窖大门，我也独自一人去了若水。

当我到若水时，东皇钟已经周身泛红膨胀，缓缓转动，搅乱了一河之水，水浪滔天，滚滚而来，空着浮着片片红云。一旁那土地老儿似正要去找何人帮忙，若是被你找来了我岂不是要毁我计划，我手轻轻一抬，“你个小仙还是保命去吧！”

一时若水河畔就只剩下我和那东皇钟，七万年前就是在这里瑶光上神逆转局势灰飞烟灭，师父为保天下苍生选择祭钟，天族无数将士血溅四方马革裹尸，才换了天翼和平，那这七万年后就让我来替师父护下四海八荒。

我抽手祭出玉清昆仑扇，挥舞时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怒雨磅礴。世人皆道'玉清昆仑扇一怒，怒动九州。'却是如此，七万年中我怕因这扇子让人识出了我的身份，就用法术将它沉入碧水池底，今日才重见天日。

我握着法器，飞身上钟前，擎苍的狞笑声，从东皇钟传来：“七万年了！墨渊你魂飞魄散，也不过锁了我七万年！”

我狠狠冷声笑道：“擎苍，你以为过了七万年你就可以快活了吗？我师父虽然不在了，他却将这封印术法传给了我！我白浅就是拼却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再锁上七万年！”

擎苍不屑道：“白浅！白浅又是何人？”

“狐帝之女，青丘东荒女君”

擎苍大吼道：“青丘的人，竟也要来与我为敌吗？”

眼看着东皇钟越转越大，红莲业火缓缓释放，一如七万年前。我高举着玉清昆仑扇，双眸通红地凝望着东皇钟，冷声道：“我还有一个名字，你却很熟悉！”

擎苍微怒吼：“你究竟是谁？ ”

我抬手将数道惊雷劈下，伴着雷声，声音划破苍穹：“昆仑虚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

话音未落，我毫不犹豫执扇冲向东皇钟。刹那间，一道红光冲天，撕开了所有密布黑云……

擎苍也还了我狠狠一击，我的一袭白衣染着斑驳血迹，而后他怒道要敛去我的容貌法力，终其一生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慢慢跌落下来，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溢出丝丝血痕，笑靥如花，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浸的透湿。但还是甘之如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师父，喃喃念叨:“师父你看见了吗？我可以独自一人封印擎苍了，这四海太平我终是为你守住了。”而后我感觉好累，好累，闭上眼睛后就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