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在没看见云瑶之前，她或许还能劝自己。但在见到云瑶的那一刻，她无法再劝自己了。

这个十足的恶人，却舒舒服服了整整六年。这比那些伤害，更让她觉得不甘心！

她与苏离互相盯着对方，而她掐着的那个侍卫，已经快无力挣扎。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沈涯，突然冲墨然喊道。

沈涯然儿，不要！

墨然身子一怔，他……他刚刚……

不是墨然，不是大恶女。而是然儿……她早本以为，自紫炎魔死后，就不会有人这么亲昵的叫她了。

可原来的父亲，是知道的吗？这一刻，她好想问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但在他身边的，是云瑶而不是她。

就像六年前的金子，为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了她呢？

沈涯你是然儿对吧，莫要伤人，听话！

墨然无视了他眼中的震惊，内疚与难过。

此时，于她而言，救出大家才是最重要的。

墨然·十五（冷漠）让侍卫们退后！

NPC你这妖女，好大的胆子！

墨然·十五（杀意渐起）怎么？你想试试更大的吗？

墨然·十五还是，你想死！

内侍被这话气得脸色发白，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涯阻止。

沈涯然儿，把那个卫兵放开。他不配你动手！

墨然眼睛死死盯着沈涯，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手上却渐渐用力，那侍卫的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就在苏离要出手阻拦的那一刻，墨然迅速发力，直接掐断了侍卫的脖颈。

而整个过程，墨然都在盯着沈涯。

她几乎要问出口了:生出这么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女儿，你满意吗？

墨然·十五满意吧？

沈涯（笑）你很像我。

墨然·十五（冷漠）让开！

沈涯没问题，只是在此之前，我想与你谈谈。

墨然望着沈涯，他也在望着自己。那双眼里，写满了势在必得。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墨然倒是嘲讽的一笑。

墨然·十五好啊。

她随沈涯来到他的寝宫，环顾这间屋子，随随便便一件摆饰，一处角落，也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辈子。

她曾待过简约的天涯阁，富有的孔雀山庄。却不曾想，自己本该待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沈涯见她想得出神，从桌上拿了个梨子丢过去。墨然下意识的接住，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墨然·十五（把梨放回桌上）我不吃梨。

沈涯因为谐音为“离”吗？

墨然·十五（装作不关心）你说是就是吧。

沈涯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留她在身边？

他这明摆着是明知故问，这些年来，墨然所受的委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变得十分强烈。

为什么他没有早些去找自己，为什么没能在自己一次次坠入地狱的时候拉自己一把。

所以，无关什么身份地位，现在他就只是一个父亲一个被墨然埋怨着的父亲，她甚至不愿去看他，愤愤的转过头去。

沈涯（笑）和你娘一个脾气。

一听到娘亲，墨然立刻回头望向他。眼中满是期许，只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娘的只言片语。

沈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沈涯双眼炙热的望着墨然，不知为何。墨然看不到一个君主的威严，只看到了如同少年般的稚气。

沈涯很久以前，我还年少的时候，路径许国，遭刺客追杀。

沈涯无意间，逃进了恶人谷，在那里，我遇上了阿紫。

墨然·十五我娘……叫阿紫吗？

这时沈涯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沈涯她叫墨紫炎。

沈涯但我在遇到她之前，并不了解她的名字。

沈涯初见之时，愣头愣脑的，对我这个外来人，满是好奇。

说着，沈涯眼里的柔情快要溢出眼眶。与传说中杀戈果断的沈王，很是不同。

沈涯她收留了我，让我在恶人谷中养伤。虽然看上去，她狠辣冷血，对谷众也是铁腕手段。

沈涯但我知道，她心底也是有善良的一面，甚至还有些幼稚。不然，她就不会救我了。

沈涯她只是因为自小与他人不同，遭遇了太多的背叛与伤害。痛得怕了，便知道这害怕的滋味。

沈涯于是，她学着让旁人去怕她。因为知道被人怕，总好过被人欺负。

墨然·十五所以你觉得应该理解她？

沈涯难道你不觉得应该理解他？

墨然·十五不，她不需要被人理解。

沈涯可能没想到墨然会这么回答，其实紫炎魔也好，她也好，都是难以被世间所理解的存在。

沈涯或许以为，她们是需要被理解的，但事实恰好相反。

旁人的理解，对他她们而言，不如说是没有任何意义。

墨然·十五我深知背叛与伤害的滋味，也深知人类有多么欺软怕硬。

墨然·十五所以，做恶女是我的选择。

墨然·十五可我并不认为，这个选择需要旁人的理解。

墨然·十五我明白，既然做了恶，那迟早要还。

墨然·十五但为了活下去，无论杀多少人，害多少命。

墨然·十五我也会毫不犹豫。同样的，我也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墨然·十五旁人凭何理解我？又有何资格理解我？不知道“矫情”二字怎么写吗？

沈涯原来，是这样吗？

墨然·十五（冷漠）你真的了解她吗？

这个问题，沈涯无法作答。他沉默良久，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墨然·十五那后来呢，你们发生了什么。

沈涯后来，我与阿紫相爱，在恶人谷成了婚。阿紫这个别称，就是那时候她同我说的，她说只能我一人叫她。

沈涯一年后，阿紫怀上了你。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本以为，会一直相爱下去。

墨然·十五但并没有。

沈涯神色有些哀凉，他眼神顺着窗外飘向远处，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沈涯我当时之所以被刺杀，乃是身为太子的皇兄所为。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之位，不惜对我痛下杀手。

沈涯我想着，这样的亲族，这样的国。不回也罢！

沈涯其实，我不明白，许诺为何能接受国家对他的背叛。

沈涯但那时候的我，是无法接受的。与其回去，倒不如留在恶人谷，与阿紫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沈涯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后，皇兄病逝了。父皇子嗣单薄，皇弟又年幼。能继承大统的，只我一人。

墨然·十五（冷笑）所以，为了皇位，你回去了。

沈涯权利的诱惑，是难以想象的。

墨然·十五这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说辞罢了！

沈涯你没有得到过权利，所以不知道权利的可怕之处。当你得到过，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手了。

墨然·十五你可以选择权利，但为何，要放弃我娘。

沈涯沈国的王后，不能是一个魔族……

墨然·十五原来如此，原来……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墨然甚至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墨然·十五就因为是魔，所以做不得你沈后，你是同我娘说的？

沈涯我并没有告诉她。

墨然·十五什么？！

沈涯初遇之时，我怕惹麻烦，并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沈涯所以，在我离去之后，她并不知道我去了哪……

沈涯眼底溢满了愧疚，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墨然·十五你很内疚？

沈涯我也是没有办法，若她知道了，以她的性子，便会如你今日这般，来沈宫大闹。

沈涯那时我根基未稳，万一出了岔子，她与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墨然·十五所以你抛下怀有身孕的她，让她想找都找不到。而到了现在，你却仅仅只有内疚？

沈涯疑惑的看向她，或许在他看来，他的内疚，对一个女子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墨然·十五即便你不知道，我娘被囚禁在孔雀山庄。那半年她正被正道杀害的事，你总有耳闻吧。

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总算是说出了口。

沈涯然儿，我是一国的王，你要我做什么？

他这话问到她了，她的确不要求一国之王去做什么。

光是这四个字，足以是最不可撼动的理由。

墨然·十五那尊贵的王，你要我来，又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