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歌也没有想到，除夕那天晚上居然下起了雪。
要知道上海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她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站在电影院门口，等待着电影开场，来往的年轻男女都忍不住投来同情的目光。
除夕夜，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前等人，也实在是太过于凄凉了一点，更别提这姑娘已经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电影八点开场，眼下已经是过了开场时间，南歌哈出一口白雾，长长的睫毛上似乎都落下了一层雪。
【宿主，你被人放鸽子了。】
粉团子是真的看不懂路垚了，它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也不明白为什么路遥的好感值升高却又开始逐渐疏远南歌。
“呼——”
南歌呵出一口气，鼻头已经被冻的通红，她搓了搓手心，再呵一口气才垂着眼睛去看地上的落雪：
“这世界上，本来就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的，路垚这个人啊……”
南歌半眯起眼睛，忍不住轻笑道：“胆子小的像蜗牛，看起来很冷情，其实内心里比谁都渴望爱情，一点一点试探着去走出那个蜗牛壳子，但是一遇到什么，他就又会缩进去。”
“所以我约他出来讲清楚啊，爱情是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我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因为各种小误会就不能在一起的爱情才不是真的爱情，真的爱情，是就算直面死亡，两个人也不会松开对方的手。”
南歌有意无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墙角，那里有一道深色的影子站在路灯后面，想一尊雕像一样一直没动过。
她知道那就是路垚。
当天晚上，路垚没有去赴约，而是站在电影院门口雪地里，看着明家那个养子匆匆而来，带走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而他的怀里，还藏着早准备好的用来求婚的戒指。
再后来他为了保护那个姑娘，顺从了家里的条件，前往英国继续深造，那晚的大雪，也就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
……
“……啊？那后来呢？教授，后来您就与那个女孩失散了吗？”
“肯定啊，你也不想想，那个年代又不好联系，教授都说了是遗憾了，异地恋都能谈成生离死别，更别提隔着一个大洋了。”
“哎，真是太遗憾了……啊，当然了，师母也很好，但总觉得还是这样的白月光更让人心疼吧，明明她什么也不知道。”
“都打算求婚了，太可惜了吧……”
听路垚讲故事的新生们听得津津有味，显然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老教授居然还有一段这样风花雪月的过去。
站在讲台上的教授像是回到了那个年代，脸上带着无尽的惋惜：
“是啊，可是遗憾总是没办法弥补的，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路垚眼里带着追忆，话锋一转感慨道：
“那我跟你们师母就能早点结婚了，啧。”
“？？？”
“！！！！！”
“！！！”
“？？？？？”
新生们目瞪口呆，显然不明白自己就是听个故事还能被塞一嘴的狗粮，原本以为是个遗憾终生，心有白月光的故事，怎么画风突变成了秀恩爱呢？！！
一边的师兄早就看穿一切，笑着摇摇头：老师还是这么喜欢逗新生，给新生喂狗粮啊。
“所以师母就是明家四小姐？天呐，教授也太浪漫了吧，这种一生一世就认定了一个人什么的，也太戳了。”
“可别忘了，师母可是上海滩第一个女法医呢，思想先进，跟教授简直是灵魂伴侣好不好？”
“哎？教授不是说出国了吗？怎么又跟师母联系上的，难道师母也出国了？”
发现了盲点的学生发问，路垚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合上了手里的课本，一秒变成严肃脸：“想听啊？就先好好上课，来，今天先做个随堂小考。”
教室里一片哀嚎，而头发花白的路垚脸上满满都是得意。
他怂了一辈子，那次可是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回，值得他吹一辈子。
……
……
1943年的老上海火车站。
老式火车鸣笛，喷着黑烟的“大怪物”就缓缓驶入车站，到处都是依依惜别送行的人，乔楚生一身黑色警服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我说兄弟，你就再等一会儿，好歹见一见明歌妹子再走嘛！”
乔楚生十分感慨：“我呢，是搞不懂你们两个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劝，谁劝呢都没用，但你好歹跟人家说声再见是不是？爷们一点儿。”
路垚提着行李箱，干涩的笑了一声。
不能见，如果见了他就走不了了。
他怕他一看见那姑娘，什么理智都会抛下去。
“呜——”
火车再次鸣笛，路垚望一眼月台尽头，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想再见那姑娘一面，但又怕她真的来了，自己就不舍得走了。
“哎……”
乔楚生做为两个人的朋友，也是百感交集，但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那别的也不多说了，一路顺风，到了英国记得常来信，小鬼子这也是秋后的蚂蚱活不长了，到时候你再回来。”
路垚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摸了摸心口位置的口袋，提着箱子再看了一眼月台，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身踏上了火车。
火车缓缓启动，乔楚生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检票口那头，南歌匆匆忙忙赶来，眼神一愣，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妹子，回吧，路垚那小子已经走了。”
南歌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眼神一暗。
她已经知道路淼的事了，自然而然就明白路垚为什么选择离开，今天刚刚结束完一场任务立刻就赶来想跟路垚说个明白，但火车已经启动了。
“我本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他，但现在看来，他也不需要了。”
南歌有些失望，掏出口袋里的钻石蝴蝶发夹，轻轻地摆在月台地上，像是在对这一场朦胧的感情告别。
“天哪！！”
“快救人！！”
“快来人！”
人群一阵骚乱，南歌跟乔楚生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火车已经远去，而月台尽头围了一大片人。
“嘿，有个傻子刚从火车窗口跳下来了，还好他命大，啧啧啧，这真是连命都不要了的傻大胆。”
有人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说道。
南歌心里一颤，冲进人群，果然看到惊魂未定的路垚包着条毯子坐在人群中央，还喘着粗气，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俨然是一条皮肉翻滚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看见南歌，路垚眼前一亮，露出个略带傻气跟讨好的笑来：“那个，我计算了火车的速度跟我跳下来的力度，但是我没想到这么吓人的吗……我看乔楚生平时跳得挺简单……”
“我去，路三土你是不是疯了！那是火车！！你跳火车的时候怎么没摔死你？！”
乔楚生气得跳脚，要知道跳火车一个不小心可就小命不保了。
南歌眨了眨眼睛，深呼一口气：“你是不傻？！你就不能等它到下一站再坐回来吗？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装的是你啊。”
路垚嘴唇颤了颤，盯着南歌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从怀里取出来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认真道：
“我后悔了。”
“我考虑过很多种可能，很多种未来，但就是没有想过，如果我的未来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心了，我这个人很怂，胆小，又没什么男子气概，但是我觉得比起失去生命，我更害怕失去你。”
盒子里是一枚简单的钻石戒指，而他打开那只盒子的右手上有一枚款式相同的男士戒指。
“我本来，本来想着留个纪念，但是，但是刚刚看见你，我忍不住问自己，我真的能够忍受以后没有你的日子吗？”
“答案是不能。”
路垚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周围人很多，刚刚从火车上一跃而下，他几乎是用光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
“所以，明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路垚发誓，他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刚刚跳车的那一瞬间，他离死亡很近，但他却想通了一件事：
爱情面前，死亡也会让步。
“……路垚，你是笨蛋吗？女孩子伸手就是她愿意啊！”
南歌伸出手，轻哼一声伸出手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记一辈子的。”
路垚欣喜若狂，立刻给她戴上了戒指，身后的乔楚生看准时机，大力推了一把，让南歌跌进路垚的怀里。
“好，一辈子很长，我愿意慢慢解释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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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想到吧，以为是悲剧，实际上是把单身狗骗进来杀哇咔咔咔咔！！
作者明天开啥，我陷入了沉思。
作者谢谢大家送的花花！爱你们！
作者谢谢为本书点亮了会员的小可爱们！
作者谢谢小可爱们的打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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