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凌一农确实是在教人种蘑菇。
一户稍微好一点的黄泥土房子的院子里，搭着一座大棚，上头罩着几层厚厚的塑料纸，凌一农正跟身后的平头小青年说着话，从大棚里头往出钻。
“得宝啊，你照顾的很不错的啊！大棚里头的温度，还有堆肥都做的不错，我有预感，等到出蘑菇的时候，这批蘑菇的产量一定不低吼！”
还是熟悉的福建口音，还是熟悉的灰色运动服，几年不见的凌一农脑袋上的头发白了很多，发际线甚至隐隐有后移的倾向，跟南歌站在一起，别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两个同龄人。
他原本是来宁夏研究治沙工作的，而他培育的菌草防风抗旱，既可以作为牛羊的饲料种植，也能对防风固沙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是前段时间他误打误撞被陈金山“坑”到了金滩村，帮着马得宝种起了蘑菇。
“还有啊，这个堆肥要均匀，不然蘑菇很容易大小不一样，这样的话它的价格就会跌很多......”
凌一农正跟马得宝说话，一抬头就看见老朋友从外头走了进来，又惊又喜道：
“哎呀哎呀！了不得了，我都忙忘了，今天要去接你的吼！！”
南歌翻个白眼：“就你这一研究起来就没个时间概念的性子，能想起来才有鬼，我是被你学生接过来的。”
凌一农有些迷惑：“谁啊？噢噢噢，你是说小陈吧？是是是，他自告奋勇说要替我去接你的吼！”
“客套话等会儿再说啊，我今天是来考察的。”南歌看看他屁股后头跟着的一群学生一样的人道：“都是你的学生？”
凌一农一拍脑袋：“对对对，我都忘了给你介绍了吼！”
说着就转身给学生们介绍起南歌来：“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对植物很有研究的民间研究学者沈南歌沈女士，你们叫她沈老师就好了啦！南歌，这是我带的几个研究生，小黄，小王跟小刘。”
“沈老师好。”
“沈老师您好您好。”
“沈老师好。”
三个学生纷纷跟南歌问好，眼里都是好奇，他们可没想到教授口里的“沈老师”这么年轻啊？！
凌一农跟南歌介绍完，再跟南歌介绍他手边一个留着平头的青年道：“这个吼，也是我的学生，跟我学种蘑菇的，叫马德宝。”
马得宝应该就是马得福的弟弟了，兄弟俩看上去有点像，但但马得宝有点腼腆不爱说话，也不好意思跟南歌握手，看看跟在南歌后头的他大哥，冲着南歌点了点头：
“沈老师您好您好，之前听我师父提起过你，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我这手也没洗，身上也不好闻......”
味道确实不好闻。
蘑菇种植需要发酵的粪肥做底基，一群人在发酵了的粪肥里头浸了这么久，身上的味道能好闻到哪里去？
南歌摆摆手善解人意道：“没事，哪个研究植物的不跟粪肥打交道，不用这么拘谨，我小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别这么紧张。”
嗯？
周围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身迷彩服，脸比豆腐都嫩，大眼睛高鼻梁，看上去就跟二十三四的小姑娘一样，哪里像是有这么大儿子的人？
凌一农笑呵呵地，指了指南歌道：“没想到吧？你们别看她看着小，实际上就比我小五六岁，得宝啊，你可要好好招待你沈老师，你的蘑菇销路这不是就来了吗？我的这个老朋友吼，做生意可是很有一套的哦！”
怎么这师徒俩都喜欢给人戴高帽？
南歌冲凌一农道：“我可没说这话，你为了自己的小徒弟，是要坑我了是吧？蘑菇都没长出来就要我帮着卖？不给我点好处怎么行？你那新培育的晚香玉我要了啊！”
她并不生气，知道凌一农从不主动开口求人帮忙，看来这回种植蘑菇的事情他也没什么把握，就当是帮朋友家晚辈的忙，算是应下了。
况且她眼馋凌一农实验室的那盆奇香晚香玉很久了。
“好呀，只要这个蘑菇出来了，你沈老板肯帮忙，那别说一盆晚香玉了，两盆三盆都没问题的啦！”
凌一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拍了拍马得宝的肩膀：“这下你放心好了，你的蘑菇的销路不用愁了，这下你就好好种蘑菇吧！”
马得宝没想到凌教授跟沈老师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蘑菇的销路问题，有点激动地捏紧了拳头，人群后头的马得福也替自己弟弟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南歌的身份的，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会骗人。
现在就看这一棚子蘑菇种出来了。
......
......
“沈老师，凌教授，那咱们今天到村支部吃个饭吧，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这么辛苦。”
看到南歌要跟着凌一农离开，马得福赶紧把人拦住道：“咱们这羊肉好吃，留下来吃点吧！”
南歌看出他的担心，慢慢笑起来道：“不用担心，我是去凌教授的实验室看看，明天再继续考察你们金滩村，我等会儿跟陈县长打个电话，跑不了。”
她虽然是开玩笑，但马得福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是怕投资的事还没开始就出什么岔子，这让他怎么对得起村民呢？
“没事没事，那今晚沈老师就住我们村委会吧，我们女干部也在那里住，住宿条件不怎么好，请您多多包涵啊。”
马得福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对方没什么嫌弃的表情，再一次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
......
南歌当天就坑了凌一农的一盆子奇香晚香玉，这是这货用她院子里的花苗培育出来的第四代，花色素雅，但是花身全株会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故名“奇香晚香玉”。
晚上的时候她就住在了金滩村的村委会，住宿条件确实有点简陋，但是没办法，这里连找个商店都要走几十里地去县城，更别提什么宾馆招待所了。
村委会的女干部甚至贴心地替她准备了一壶热水，但很抱歉地告诉她要是想洗澡只能去县里招待所，这里没办法洗。
南歌再次陷入沉思，决定为了自己这一段时间能洗上澡，还是先打口井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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