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歌拿了钥匙，熟门熟路地锁上了小院的门，踱步到小厢房里，在房梁上一摸就摸下一个大葫芦。
“元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属猴的，果然把东西藏在房梁上头了吧？”
一道讨厌的声音响起，南歌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又看到了仲怀和元若两个人。
“你们整天不用去学堂的吗？天天在这蹲我一个小丫鬟有意思吗？”
顾廷烨看她一脸不高兴，更开心了，拍拍齐衡的肩膀道：“亏你还念着这小丫头，被人家嫌弃了吧？！”
齐衡脾气很好的样子，拨开顾廷烨的手一本正经道：“若不是你每次都盯上人家的美酒，我又怎么会被这么诘问？”
南歌点点头，自从那次好意请他们吃了饼以后，这俩人就隔三差五地过来堵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尤其是那个仲怀，鼻子忒尖，自己藏了那么久的用来解馋的果酒，被这没皮没脸的家伙讹去好些。
顾廷烨被两个人挤兑，也不恼，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在南歌面前晃了一圈：“瞧瞧，我们也不算是白吃你这么些吃食，上好的黄牛肉！还新鲜呢，没吃过吧？”
本朝杀牛犯法，但却不禁止食用牛肉，因此牛肉难得，更别提新鲜的牛肉了。
从前南歌在道观里还能给自己加个餐，等回了盛家，别说牛肉，连牛毛都没见过一根！
“上好黄牛肉难得，谢了。”南歌接过油纸包，发现沉甸甸的，极为满意。
顾廷烨摆手：“我可不敢居功，这是元若从家里头带来的，谢他吧！”
似乎察觉到了南歌对牛肉的兴趣，齐衡低声笑道：“这还多亏了仲怀想法子运进来，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的书箱里有这东西了。“
南歌皱眉看他，之前觉得元若少年谦谦君子，如崔如琢，是会像她大哥那样的标准儒生，怎么今天看起来还是很叛逆的嘛！
“多谢小公爷，多谢顾二公子了。”南歌直接叫破两个人的身份，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两个人了。
“......”齐衡听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说着敬称，但口气却平常的像在称呼门口的大黄，不由得又笑了。
顾廷烨一个劲儿摇头：“你这小丫头不老实，这么些天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竟把我们摸的一清二楚了。”
“小红。”
“这名字你现编的吧？？”
“小桃。”
“那是你们府上六姑娘的丫鬟，我认得，别想懵我！”
“吉祥？”
“你这是铁了心不告诉我俩就对了……”
看着顾廷烨败北，齐衡嘴边的笑就没停过。
“正好今天我准备了不少东西，有这一块牛肉，你俩有口福了。”南歌指了指那口旧箱子，示意两个人搬出来。
“你叫我们给你打下手？”顾廷烨觉得好笑，既然眼前这丫头都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居然还敢指使两个人干活，实在是胆大包天。
“搬个东西就叫干活了？？你俩在家得有多.......享福啊？”南歌本来是想说“咸鱼”的，但想着这俩人也听不懂，才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齐衡在家显然也是没干过活搬过重物的公子哥，听南歌这么一说，觉得有些羞愧，抢着要搬箱子，结果搬了半天都没搬起来。
顾廷烨：......
南歌：.......
这是得有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啊？！
顾廷烨杠铃般的笑声显然惹恼了齐衡，他站起来不轻不重地扛了一下顾廷烨。
顾廷烨笑够了对南歌道：“我们府上，光我屋子里头的丫鬟小厮就有七八个，还不算一些院子里的粗使。他家比我家还讲究，估计怎么着也是一脚出八脚迈吧？！指望他做这些，还不如我来。”
南歌无情吐槽：“这里是盛府，没有丫鬟给你俩使唤，赶紧的，想吃好东西不付出点劳动怎么行？”
齐衡面色涨红，南歌见他为难，给他指点：“我这还需要些柴，后面柴房里有，麻烦小公爷寻些薪柴来。”
齐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后头捡柴了。
南歌转身看顾廷烨：“你俩送我牛肉就是想着蹭我的酒喝吧？就剩这最后一壶了......”
顾廷烨翻个白眼：“得了吧，你这小人精，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叫我逮到了？”
南歌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动手，不然这个秘密据点很可能就会被端掉。
等这边火烧起来了都不见齐衡回来，就在南歌有些担心这位不会把自己埋柴里了的时候，齐衡捏着两根柴火回来了。
是的，两根。
就这他还一脸兴高采烈，满脸笑容地给南歌看手里的柴：“吉祥姑娘，你看这根可好？我怕不够又寻了一根！”
南歌沉默了一下，看到眼前这位的白袍子上沾了不少灰尘，本该精致的发束上还歪歪斜斜地插了一根稻草，面颊上还有几道白印子，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哦，看出来了，这位爷是去跟柴火精搏斗了，看样子还输了。
“挺好的......挺粗的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就好，刚才跟你们说玩笑话呢……”
南歌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又看到顾廷烨兴奋地把那一整块生牛肉叉在棍子上在火上烤的焦黑，内心深处的小人吐血而亡。
......
......
齐衡和顾廷烨坐在院落内的石墩上，看着那个自称“吉祥”的小丫头手脚利索地把牛肉上的黑炭全部刮掉，舞着大刀把牛肉切成大块，用洗干净的稻草绑了，丢进火上的圆口瓦罐内炖煮。
接着她又变戏法一样的往瓦罐里依次放入许多香料，动作极快。
顾廷烨摸摸下巴：“这小丫头既不怕我们，又敢大声和我们讲理，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丫鬟。”
齐衡点头，想起在家里听母亲说过，盛家的七姑娘自小在宫里长大，有了猜测：“这位吉祥姑娘，多半是盛府姑娘从宫里带出来的......”
顾廷烨恍然大悟，用手比了个“七”，瞬间明白过来：“哦，你是说那位啊？不过这也奇怪，当小姐的胆子比猫儿都小，做丫鬟的反倒是牛胆子了，有趣。”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便不再说了，毕竟讨论闺阁女儿有失君子风范。
背对着这两个人的南歌冷哼一声：随便猜，尽管猜！能猜到我是谁算我输！
现在盛家七女儿是个体弱多病，旧疾缠身的病秧子已经在南歌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在求学的这一批人之间小范围地传开了，这样就算她在外头再怎么浪，别人也不会联想到她身上去。
就比如现在，哪怕她以真面目示人，这两个人也猜不到眼前穿着丫鬟服，舞着大菜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就是传言中的盛府七姑娘。
简直完美！
等牛肉炖熟的时候，顾廷烨闲不下来，拉着齐衡聊起了先生留下的课业。
他还用身上的弹弓打了一只黄衫翠羽的鸟儿，齐衡把那只被击晕的鸟儿用白帕子包了，送给了南歌。
南歌不喜欢养鸟，觉得吵闹，但想着祖母年纪大了，应该会喜欢这样活泼灵动的雀鸟，就收了下来。
“咕嘟咕嘟——”
炖煮了将近一个时辰，瓦罐已经开始隐隐传出些香气了，南歌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捞了一块牛肉出来，筷子能轻易插进去不说，肉表面上也覆盖着极为诱人的赤红色酱汁。
“嗬！你这丫头手艺当真了得，日后不伺候你家小姐了，就这几手，到外头开个食肆也当得！”
顾廷烨心急，抓了一块南歌切好的肉入口，烫得抓耳挠腮仍不愿吐出那口肉。
齐衡比较优雅，帮着南歌把现场清理了一下才接过一片牛肉，细细咀嚼，只觉得味道似乎比家里头厨子做得还味美，吃着更有种说不出的清香。
那个大瓦罐里的卤汁南歌收了起来，把锅里的肉分成三份，用油纸包包好，自己取了一份，剩下的叫两个人带走。
齐衡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接过了。
等三个人结束了这场隐秘的聚会，顾廷烨和齐衡才从小院子离开，绕了好大一圈，从竹林西面悄悄回到他们平日里休息的竹园。
“我说，你用我打的鸟儿去做人情，怎么都不谦让一下？”顾廷烨一条胳膊压着齐衡，一幅哥俩好的样子。
“这是人家送我牛肉的回礼，你不是喝过一回吗？怎得还想打我手里这一壶的主意？”齐衡躲开顾廷烨，没好气道。
“哎？元若，你可是从来滴酒不沾的？怎么今日变了性子？”顾廷烨诧异道。
“我不是滴酒不沾，我只是从来不同你一道喝酒罢了，顾二郎！”齐衡轻笑，扬了扬手里的小葫芦：“君子不夺人所好，仲怀？”
顾廷烨今日虽然得了一块酱牛肉，但依旧执着于那葫芦里头的美酒，凭他阅酒无数的经历，那一小葫芦的美酒定然不会比自己从前喝过的佳酿差！
“元若，你说这七姑娘可真有趣，身子差到一阵风就能吹倒，身边的丫鬟却如此虎虎生威，善庖厨，又会酿酒，这样的一个宝贝，也不知她在哪找的？？”
齐衡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仲怀，那还是个小丫头，若是叫人听见你这么说，于她，于那位七姑娘，都是不妥的。”
顾廷烨摆摆手：“得了吧？！那丫头看着傻乎乎的，实则比猴精，刚才你送她的那块帕子人家不都找借口还回来了吗？人家聪明着呢！”
齐衡“嗯”了一声：“世道对女子严苛，她小心些也是应当的，是我考虑不周了。”
手里的小葫芦腰间，系着一块白色的帕子，赫然就是他方才用来包那只雀鸟用的帕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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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有事，提前更新啦！
作者后面会有三只这几年的相处，小公爷和南歌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哈哈！
作者谢谢小可爱的打赏，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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