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街道充斥着阴诡煞气，半点也寻不到沈桐的气息。纵使虚廓冷静下来，仔细的半点灰尘都不落下，兜转大半条街，硬是连沈桐的发丝都没摸着半根。

身后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是上次那蛇妖的味道，却夹杂着一股别的气息，那气息熟悉的很，就像冬天钻进自己被窝里的感觉。

　　温暖，充满安全感，虚廓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味道。

　　可不对啊，为什么自己的气息会从别的地方传来。

　　提起神，调整好灵气，警惕一转身。对上一张脸，的确如沈桐所说般，漂亮透着妖气。

　　少年撇撇嘴，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看着虚廓道：“给我闪开！”

　　“？？？”虚廓没料到是这么个反应，一时愣住了。

　　“这么没用？”少年抬眼扫了扫四周，吸吸鼻子，“该不会是死了吧。”

“又是你搞得鬼？”虚廓对他没啥好印象，冷眼质问道。

　　“呵，都一个德行，什么破事往我这一推，全都干净了。”少年冷冷瞪他一眼，嘲讽道。

　　虚廓心里防着他，一边特意离得远了些，一边仔细搜寻着沈桐。

“诶，我说，做个交易如何？”

　　少年突然凑过来，那得意的模样让虚廓十分不爽。

　　“跟你们这些邪道做交易向来稳赔不赚，日后少不了赔钱赔命。”

“你管它日后是什么，眼前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呢。”少年歪头狡黠一笑，舌尖有意无意地时不时轻扫着小尖牙。

　　“他快死了啊，他死了你要怎么找他，纵使你能上天入地的，该要怎么去寻那魂魄？”

虚廓心底一凉，这蛇妖莫非……

　　少年看虚廓呼吸急促，不安的样子，笑的愈发残忍。又凑近几分，缓慢却清晰道：“就算三界让你翻个遍，你要怎么去找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啊？”

　　虚廓分不清是影子被风吹的直晃悠，还是自己在发抖。他没继续想着蛇妖的话，脑内持续着空白，也由不得他思考。

　　他有些站不住了，感觉额头出了很多汗，伸手被自己指尖冰的清醒了些。

　　“帮我找他。”

　　“嗯？”

　　“帮我找他，若你的交易我做不了，我把命赔给你。”

　　“…呵呵…”少年意味不明的轻笑两声，化成黑雾散开。

　　黑雾漫至四周，似乎沉得很，慢悠悠坠在地上，落地生烟，黑烟轻腾起，从中闪着荧荧红光，数不清的红纹黑蛇钻了出来。黑蛇扭出黑雾，慢慢从一指粗变大至手腕粗细。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蛇，可黑雾中依旧不停跌出黑蛇出来，不一会儿已没了落脚的地方。

　　闪着红光的黑雾在地上翻滚着，扭动着，虚廓头皮发麻，不停的有蛇“哧溜”从裤腿擦过。

　　“这种伎俩啊，我看多了。”少年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蛇群一层一层翻涌至更远的前方，有些地方的黑蛇却慢慢消散了，化成雾气腾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虚廓挪不开步子去寻找，看着蛇群蠕动着，更加觉得煎熬，总觉得会慢上那最后一步。

　　“找到了！”

　　虚廓闻声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蛇群集中在路边一棵枯树下，蛇尾纠缠打结，蛇身埋进草丛里，时不时吐出蛇信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虚廓恨不得踹开它们，自己探个究竟。

　　枯树根部慢慢腐蚀出一个黑洞，愈来愈大，此处便是结界了，虚廓一拳挥过去，枯树如碎纸叠成般，被震得飘散开来。面前又出现一株枯树，沈桐被发丝拧成的绳索悬起来，脖子上也勒着发丝，面部发紫，不像是有活气的样子。

　　沈桐肩膀上停着的乌鸦被惊得飞了起来，冲向虚廓，喑哑难听啊啊叫着。那粗糙的嗓音蹭过耳朵，像砂纸样，简直剐掉了虚廓三层皮。

　　“啊啊”的怪叫声荡在灰色的月光中，映着沈桐的死人脸和周边阴森气氛，虚廓怀疑蛇妖是带他进了地狱，可怜他，才引他和死去的沈桐见一面。

　　虚廓被这乌鸦惊得一恍惚，少年倒是眼疾手快，忙把沈桐解救下来。

“快没了气息，我已帮他锁了灵，暂时能留口气。”

　　“谢谢。”

　　虚廓小心接过，对于受伤的手有些吃力，虚廓抱的紧紧的，步子也小心平稳了许多。

“至于我说的交易…”少年颇有深意的看着虚廓。

　　虚廓心里一咯噔，他实在摸不清这蛇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蛇妖似乎对他和沈桐知根知底的很，情况大为不妙。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少年有意为难，涉及底线，也不过一命相抵。

　　心底暗自做好了决定，回眸神色凛然，冷静的很。

　　少年噗嗤笑了出来，看着那断绝的目光，调笑道：“你这会子乱想什么？什么舍生取义的大事么？你们这种人断会把道义之类的漂亮话挂在嘴边，实际嘛，心里早就为自己留了退路吧。”

　　“呵…”虚廓自嘲的笑了笑，舍生取义这条绝路，他的确不会轻易踏上去，对生死看得开，不代表要随意轻贱这条命。

　　出乎意料，结合之前这蛇妖的言行，一切却又合乎情理。这蛇妖，真的是对他了解的万分透彻。

　　“放心吧，不是什么赔命的交易，你不怕，我还怕呢。”

　　少年的笑容让虚廓很不舒服，那种像是把自己看透，不屑的眼神，笑容也尽是嘲讽之态。

　　“你这人黑心肠，哪里敢跟你做赔命的买卖，最后八成赔的是我的命。”少年转身道，“你暂且等着，我自然会去找你，咱们以后会经常见面，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利害牵扯，我会时常跟着你，但你别管我就是了。”

　　“什么鬼要求。”虚廓不解，随口吐槽着，转身离开。

　　沈桐现在灵气尚存丝许，鸣山寺正是聚灵之地，尽早赶过去为妙。

　　“没时间跟你说，我去鸣山寺。”

　　“嘁…”少年听到鸣山寺三个字十分不悦的皱眉，甚至恼怒的瞪了虚廓一眼。

　　“什么脏地方，你去吧，我才不去。”

“……”

虚廓第一次见此种厚颜无耻的妖怪，也不知是如何养成的这般心性，他去了脏了鸣山寺才对吧。

　　“告辞！”

　　虚廓不想过多纠缠，应付一声，调整好灵力跃起，使轻功有些吃不消，虚廓旧伤复发，跌落下来，压断了几根树枝，踉踉跄跄的，幸好护住了沈桐。

　　“喂！”

　　虚廓回头，见那蛇妖臭着一张脸追了上来。

　　“给你。”

　　蛇妖不情愿的扔给虚廓一张符纸，竟然是标记着鸣山寺的定点的瞬身符。

　　虽心生疑惑，但没时间多问，道了声谢，赶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