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鸢乱凤(八)-载莩道

炼珠台密室上方，是一座供奉着西域女神的寺庙。

在那里，每天都有长得奇形怪状的西域法师在那里施咒，巩固以红石制成的女神像。女神像的供台上开满了白色的蔷薇花，这些花不需要日照，也不需要浇水，只需依靠红石带来的动力，便能存活。

西河伽依（西域语）希望中原的人，也能感受到我们被诅咒的痛苦。让风哭之岩遍临大地吧，灼热的焦土将会是未来人族唯一的栖息地。

这名叫西河伽依的女子是个机械改造人，她在一次暴乱中被砍去四肢和脑袋，幸得她的主人为她造了一副新的身躯，才能继续活着。

在她背后，是当日出现在陆远府邸的女术师，西河娜雅。

西河娜雅我允许你进入红石神的大殿，但不是让你来白嫖的。按照规矩，进殿祈福者，需要上交五颗中品红石。

西河伽依小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红石神女的生日，就不能免一回门票吗。

西河娜雅你这破木头做得贱婢，哪里能和神女相提并论。今天神女过生日，那你就交上二十红石吧，刚好充作神女的生日礼物。

西河伽依凭什么，为啥昨天那些人只交一红石就能进来，我却要二十。

西河娜雅你一个下贱的机器人，怎么能和高贵的银澜族争待遇。要我说，你肮脏的身体来这殿内就是玷污了这里的神圣之气。

西河伽依我...

西河娜雅滚出去吧，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随后，整座大殿恢复了寂静。西河娜雅每日来大殿值班，工作就是浇浇花，打扫一下卫生。对面前这座神像，她是敬而远之。

神女像并不是实心的，它有心跳，有呼吸，也有血管。神女像如同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无声地活着。

她的血液没有一丝生气，这从死尸身上提取的血，在她的身体进行一个又一个大循环。

循环的通道，自然也有沈骊歌陷进去的那条河。

沈骊歌被河水冲到女神像之腿，她的双腿受了伤，短时间内不能活动自如。

她的面前，是十几具被挖了心脏和眼睛的尸体，因为时间过久，已经被虫子啃食得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

沈骊歌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地方全是这种恶心得东西。

她想离开这里，可是没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因为河道变窄，她无法顺着河道行动。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这里回荡着歌声，歌声一点情绪都听不到，只是机械地每三十息重复五息。

沈骊歌发觉这歌声与她隔着障碍物，便用手撕开旁边的肉色薄膜。说来奇怪，这薄膜很好撕，沈骊歌猜测这应该是用人体组织制成的迷宫，大概设计者没有想到有活人能通过那条蚀物河来到这里。

大概摸索了两里地的路程，她了解了这里的结构。

周遭的人糜，全是以罕见的黄杨胶黏贴在铜壁上。比起是有人精心设计，她更倾向于是将尸体的血肉分离，将这“多余”的肉碎简单处理，拼接成这样一层接一层的血肉之墙。

“墙”中只有数不尽的尸体，还有以油脂充作燃料的长明灯。对沈骊歌来说，此地像是一座古墓，一座被人刻意伪装过的古墓。

而沈骊歌在这里漫无目的地乱走，只是浪费体力。待到她体力耗尽，便与这里的尸身一样，永生永世长眠于此。

就在她快要绝望地时候，刘义康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沈骊歌四哥！？

一看到刘义康，沈骊歌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恢复体力。

刘义康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里头全是食腐的蛆虫，她徒手将这些虫子清理干净。

#沈骊歌还好，还有呼吸。伤到的地方并非要害。

#沈骊歌四哥，醒醒，快醒醒！

任凭沈骊歌摇晃，刘义康都昏迷不醒。

这个时候，那奇怪的歌声离她越来越近。

身死执消，不如归去......身死执消，不如归去......

沈骊歌调查了一番，发现此时在唱歌的，竟然是个女娃娃。这女娃娃眼睛瞎了，头发也因为长期受到这里尸体的影响，变成半黑半灰的样式。

她在笑......在一众尸体的中央咯咯咯地笑着。

沈骊歌你是谁，报上名字来。

灰发女孩死......去......

这女孩看似要酝酿大招灭了沈骊歌，实际上除了那沙哑的喉咙吐着字，她全身没有一块肌肉可以运动。

沈骊歌谨慎起见，抛出身上的骨刺飞镖，试探她。

这女孩脖子中了骨镖，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于此同时，地面开始颤动，震动的力量撕开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缝，将沈骊歌一步步往最底层运送。

沈骊歌和昏迷的刘义康，在这震动之下，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此地玩弄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才落地。落入一处较为松软的土壤里。

沈骊歌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那座山洞。这是茅山与彭城荫雾山的交界处的一处溶洞，洞内常年阴冷湿润，即使是最热的季节，也没人敢深入。

此刻，沈骊歌感到阵阵暑气，曾经探索此地感受到的阴寒不复存在。

沈骊歌对着刘义康人工呼吸，不停按压他的胸口。因为他胸旁破了个洞，所以沈骊歌很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沈骊歌可恶，没有水，干净布条也没有。该死的空雨和魏人，用这邪法将气候改得如此恶劣。哪怕是师傅，我也不相信他能任由那浮空城的人乱来。

沈骊歌对，我不能再信任他们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己想办法，救出四哥他们的人，终结这一切。

想着，沈骊歌忘掉先前的不愉快，背着刘义康离开溶洞。

果不其然，外面已经是植被无法生长的荒漠。那片郁郁青葱的秀水茂林，如今万径鸟飞绝。

沈骊歌背着刘义康，步伐渐渐沉重。

她太可渴了，在旱魃族体质的刺激下，她的面容已经看不到半点光彩，枯槁的脸比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要显疲态。

她想回到那条骨灰河，但是从山底爬到山顶，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刘义康和自己都等不起。而距此最近的城镇少说也要八十里地。

她和刘义康倒在灼热的地面上，等待死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