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而沉,还是往日的凄冷,只是本应覆于草叶上的白霜,此刻正层层消融。
那霜化作水,或一股一股地凝成露水,或悄悄地浸入土壤,只待明日朝阳一出,便会永远自这天地间消失无踪。
霜华殿。
冷白的月包裹着那孤零零的白衣人,寒风与墨发绞缠在一起,如宿命一般地绝望窒息。
白衣人怔然抬手,抚上了那薄薄的门扉。
本以为那场政变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本以为她醒后便会回心转意,可,为何?
为何到了这样的境地?
她竟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那仙君苦笑着垂首,深叹了一息。
罢了罢了,她若是走了,他还活着做什么?
……
门扇决然开合,内里是令人心慌的静寂。
时间不多了。
若是再拖下去,他的觅儿便会永远离开他。
谁也不能带走她!
就是天道亦不能!
润玉定定地看着于榻上沉睡的女子,如将被黑暗溺毙之人,拼命想攥住最后的一丝光明。
“觅儿,”惨白的衣角擦过那昏睡女子的颊,冰冷且寂寞:“既然你是我的劫数,如今我便来应劫了。”
莹白汇于指尖,冽光一闪,便有暗红自腕间缓缓溢出。
……
那灵台处的一片薄薄霜花将要化尽之际,忽而有极为精纯的精元落入其中,似注入生力般,那真灵竟逐渐结成了完整的枝桠。
精元携着冷香,自新生的六瓣霜花上方缠绕盘旋,不过一息,霜瓣的每个枝桠皆被沾上了白色的符文。
榻上的女子不过轻轻嘤咛一声,尚未抚上额的手指便颤了一颤,复又悄悄收回。
看来此术果然有用。
润玉轻舒了一口气,闭目片刻,眼前的昏乱才稍缓了些许。
还好,他的觅儿尚在。
……
玉匙坠地,终于碎成了数瓣。
筋脉断裂,也并非是第一次,可他如今身为天帝,却连羹匙都握不住。
若是忘川开战,他也只能……
天帝的眸子染上了阴翳,抬头,看向了一旁侍立的仙子。
“陛下…”那青衣仙子退了一步,怯怯道:“您可是用了…”
“万不可让她知晓!”
似是知晓她欲所为,天帝咳了一声,急促中带着沙哑:“此乃天界禁术,若是传了出去,恐六界有变。就连觅儿,也会因此遭人非议…”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坐这个位置,本就是保护她的。
“记住,”男子面白如纸,冷峻的面具之下,浅色的唇有些微颤:“记住,此事万万不能让人知晓,明白吗?”
那青衣仙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无声,最后只得含泪点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