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7.1

因为是你

我是一只猫。

　　我和我的主人上辈子就是恋人。我们很相爱。约定永生永世。

　　是我先到的地府。我用我积攒了百世的功德换了我以后每一世都能保留记忆。我为了和他一起，放弃了成为鬼差的机会。

　　但是啊，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瞧，他来给我送饭了！

　　那阎王说的都是假的，他才不会不要我呢！

　　——

　　我跳到他肩上，蹭着他的脸。他温柔的看着我笑。风吹进来，携着花香和春日里交错纠缠的冷与暖。阳光细细碎碎的，透过窗外的树叶的缝隙，随着风的奔涌，光也舞蹈。

　　我就窝在他怀里，尾巴一下一下的晃动着。他在看书。

　　你看！他就是最完美的！

　　时间也放缓了流速，只为了多看他两眼。但是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即使我是一只猫，他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他怎么会只带我在身边呢？

　　我再一次感叹：“选择他真的是很明智的啊！”

　　他的手机响了。

　　很奇怪，平时他在看书时都会关静音的。

　　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我慌了。

　　因为他笑了。

　　他没生气，平时我打扰他看书的时候他都会不耐烦的。可是现在，他在笑，语气是那么温柔。他喜欢上别人了吗？

　　“喵~”我蹭蹭他放在书上的手。

　　“别闹。”他把我放进背包里，不让我乱动。

　　“是我家的猫，没关系的。”他站起了身，把书放到一边。阳光照到他眼里，又钻进他的酒窝。他转身，阳光攀上他的衣服，像是在挽留。

　　“你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去吃饭？”

　　一定是春天太暧昧了，扯着他的嘴角，不准他像平时一般。他是不可能抛弃我的。我们上辈子说好了的，他不会忘的，对不对？

　　“几个小时而已，它没关系的。我家的猫可乖了。”

　　啊。他要留下我一个人了——为了一个女人。

　　我开始后悔了，要是我闹一点，他会不会因为不放心我留下来？

　　我开始怀疑我的决定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对别人那么温柔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是他的宠物了？

　　不是说好生生世世的吗？他怎么忘了？

　　——

　　“她也喜欢我啊！”

　　他跟我说。我从没见过他那般失态的模样，前世也没有。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生怕我不知道他的好心情似的。

　　我也喜欢你啊！

　　你怎么忘了？

　　——

　　那个女人搬进来了，搬进了我和他的家。

　　我好生气啊。

　　还好，那个女人只占了一个房间。

　　但是后来，他们的气息交缠，像春日里风和花香的难舍难分，像光和影的相依相偎。

　　他们一同起床，吃饭，上班。

　　最讽刺的是，我的爱人，和他的新欢一起，笑着给我准备食物。就好像我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们有什么错呢？

　　没有。

　　我的坚持好像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没办法阻止。我凭什么阻止呢？凭“前世爱人”这个身份吗？

　　她改变着他的习惯，那是我前世今生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他不再在午后抱着我看书，而是抱着她午睡。

　　我曾偷偷溜进过他们的房间。

　　他们真的好般配啊，般配到我也祝福他们。

　　——

　　对他来说，生生世世只是一句玩笑话吧。可笑我却当了真。

　　我快离开了。

　　猫的寿命到底是比不得人的。但我看到了他们的孩子出生。小小的一个，蜷成一团。

　　前世我也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可谁让我是个男人呢。没办法啊，我到底是比不上她的。

　　你看他，多高兴啊。

　　那么有文化的一个人，捧着字典为孩子取名。

　　他抱着我翻看字典。依旧是春日里和煦的风。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那段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子。

　　“吃饭了！”

　　是他的妻子在喊他。我识趣地跳下，落在地上。尾巴依旧晃着。

　　——

　　我第一次偷偷跑出去。也不算出去，只是在花园里。

　　我躺在地上，凉的。

　　天突然阴了。风褪去了温和，歇斯底里地吼着。

　　风也失去爱人了吗？

　　他们的孩子病了。医生说，孩子对猫毛过敏。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着。我庆幸，他还是舍不得我的。

　　那个女人可真坏啊。抢走了他的心，还想让我永远离开他。她说要把我送给别人，送给熟识的人，也不必担心。

　　可是我快老死了啊！也就最近一年了。

　　他没说话。沉默着。

　　那个女人朝他喊：“你儿子比不上一只猫是吗！”

　　他看着我，说：“我去问问看吧。”

　　那阎王说得对，他不要我了。

　　所谓前世，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那前世就不是前世了。算是我臆想的，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他送我的伞，他刻给我的玉佩，他总去买的糕点茶叶，连同前世的风雨雾霜，雷电雪冰，连同前世的迎春花香里承诺的生生世世，都做不得数的。

　　向来是我一厢情愿，把那虚无缥缈的誓言单方面实现。

　　我的坚持，痛苦，庆幸，欢喜，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他不要我了，我有什么资格心痛呢？

　　我现在只是他的一个宠物，他没直接扔了我已经是很客气了。

　　雨砸下来了，冷冷的。

　　我大概是没有哭的。我多坚强啊。

　　后来下起了冰雹。

　　我瑟瑟发抖。

　　我朝屋里望了一眼，他们相拥而眠。

　　我于是继续待在外面。

　　那天的冰雹持续了很久。久到我被冻死了。

　　其实也不算冻死的，我寿命快尽了。

　　——

　　这是第几次来到地府了？

　　轻车熟路。

　　“你后悔了吗？”

　　我抬头。是阎王。

　　“没后悔。”我也不知道我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除了阎王和我，再没人知道我的付出。

　　“你想成为鬼差吗？”

　　“我没有功德了。”

　　“阎王总是有些特权的。”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

倾心轻尘原创。

大体水平。

就这样。

木疏枝密最后。

木疏枝密感恩。

木疏枝密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