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长剑穿心，好死不死就是与心脉偏差分毫，确认还有命在以后就被丢进天牢，以双膝跪地双手高高吊起的姿势牢牢锁住。

陈子凌不会刁难他，可其他人便未必了。

为了他平平安安宋文玥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尤其大皇子之母——他本是其手下来此奉命刺杀陈子凌，如今一招反叛，不用说也知道她对自己恨之入骨。

“宋文玥，黎朝号称有千面而从未被人握住把柄的刺客。”

“你也有今天。”

女人身着华服，手里的匕首就犹如她此刻的眼神，闪着刺眼寒光。

“陈子凌说了，只要不弄死你，随便处置。”话的可信度不高，但是宋文玥已然无力在意——他那本就是被自己父亲硬生生打断的双腿，在潮湿、暗无天日的天牢中酸痛难忍。

那匕首倒是把宝贝，割在皮肉上既快又疼。奈何宋文玥伤惯疼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女子渐渐也觉无趣随手打发后转身离开。

来此刁难的人不少，打、骂甚至动用刑罚。

饶是宋文玥这样固执等待陈子凌的一句话，他也没能把人等来。倒是知晓了结果，就是眼前放着的鸩酒。

第一天送了，宋文玥没喝，没人逼他。第二天第三天…从来没有人逼迫，就像这酒送来只是为了摆个样子。

终于，宋文玥曾经最期盼的日子到来，陈子凌登基，与南国公主和亲。

蛮好的，无论有没有这些事发生，宋文玥都这么觉得。

这一次，终于举起这杯早该喝的酒，一饮而尽。

大婚当日，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在陈子凌耳边低语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是让他魂不守舍整整一天。这样好的日子，他竟然就这样在怔愣里度过。

——宋文玥死了。

怎么可能？那酒里掺的明明是假死药，怎么就真死了呢？

他本打算趁此把人送出去，更名改姓还可以生活…

“究竟怎么回事？”陈子凌问。

那侍卫颤颤巍巍，也是知晓宋文玥在陈子凌心里分量不轻“他、他偷藏了一只、碎、碎碗片…”

割腕…

“皇上息怒，是小的疏忽小的该罚！请皇上责罚！”

那样一个曾被衙门贴状重金悬赏、满城通缉都没能被抓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在天牢。

风风光光满朝文武都闻风丧胆的名字，如今死前就留了一行字——如若救赎，便应当于七年前赐我一死。

活着对于他，当真就这么痛苦么？

人或许真的有一夜愁白头的情况，那南国公主只知陈子凌在得知宋文玥私藏碗片自尽以后，干脆就抱着人的尸体，一坐就是一晚。

立国号永康八年时，新任登基皇帝陈子凌因病驾崩。

被发现死在宋文玥冰棺前时，任是谁也没有太过惊讶。

他的死是有预兆的，比如愈发不清晰的神智，以及疯癫的样子。

宋瑾亦被一股脑的灌输了这么一段故事，站在原地多少有些惊讶。再看蓝忆宣，面色平淡既不惋惜这段情感，也不为此悲叹。

就好像人类拥有的下意识反应都被她一一抹掉。

“陈子凌的死，小部分是惧怕。怕宋文玥是恨他才自杀，因为此时的他已经知晓宋文玥为何非灭宋家不可。”

“大部分是觉得悔恨，如果他再多问两句，是不是宋文玥就可以免去那些皮肉之苦，和他一起。”

“因为…陈子凌已经知晓他陪伴自己这些年为了保护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宋瑾亦做了大概解释。

“但他没想过，宋文玥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承认这段感情。如果能活，他还是他的暗卫，即便喜欢，也是如此。”

人心险恶，常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热闹的心不怕出事儿的嘴。宋文玥自认他平安为重，陈子凌是未来皇帝经不起流言蜚语。他一直都认为只要在他身边，就很好。

“宋文玥遗憾临死也没见到陈子凌穿喜服是什么样子。陈子凌悔恨没能多问一句多听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他就连闭眼瞧见的都是宋文玥双眼通红对他的控…”诉字还未出口就被蓝忆宣打断“宋文玥不会恨他。”

是了，饶是他恨尽天下人，也不会恨陈子凌。

比起皇帝，其实公子更适合他，可惜身世如此。

本打算一死了之也算结了所有留恋，谁想两人一生一死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所以，问题出在陈子凌想见宋文玥，他想把话说清。但是宋文玥却见不了他？”宋瑾亦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见面。

“自尽，相当于魂飞魄散。”

古来相传，人若是自尽自刎，那魂魄就会随之碎去不入轮回，就是没碎鬼域也不会要这样的魂魄，只把他留在凡间游荡，是被恶鬼吃还是成为恶鬼就看他自己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