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怨气当真是一种极为可怕也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此时此刻的蓝忆宣，非人、非鬼、更不是仙神。

自知硬碰硬与陈子凌争斗未必能成，索性趁其阴晴不定转身逃跑，怎料他反应极快，眼瞧着那如藤蔓般疯狂生长的千万发丝扯住蓝忆宣手腕向后拖拽，脚下不稳又恰巧踩了什么松动的红色岩石，随着砰的一声，整个人就被摔在地上。

好在蓝忆宣手疾眼快先一步把陈越的魂魄收进袖中。

“蓝锦修，你倒是会说。不杀我…”陈子凌慢步上前，言语至此冷笑一声“你不是仁慈留我一命，而是压根杀不了我，你打不过我。”随即便是那尖的刺耳的笑声。

是了。蓝忆宣身负鬼印，是沈泊淮认定的未来继承人。可她当下并没有同意签契，此时此刻，蓝忆宣不过是个被剔了半身仙骨不神不鬼的怪物。

她是有意震慑陈子凌，说不定他就会遂她愿惧怕于自己。

可不知这黎朝前后发生了什么的蓝忆宣忘了，陈子凌既然有胆量自认黎朝鬼王杀人无数，那他就压根没报什么生存以及投胎的希望。

什么样的绝望，什么样的经历…

趴在地上挣扎起身的蓝忆宣略鼓的口中含着未全部吐出的血。

“你性子倒是倔，活了小半辈子一点软弱也不敢泄露。”陈子凌见此讽刺“我是该说你坚强呢，还是这辈子活的太过失败呢？”

坚强是蓝忆宣半点柔弱都未曾让人瞧见。

失败是她刻意装作坚强，原因简单——这世上万千人，无一她敢轻信。

“你师叔当年那般待你，如今还这么护他。蓝锦修，你还是这么善良。”

鬼气渐渐缠上蓝忆宣纤细雪白的脖颈，她甚至诧异，此时此刻陈子凌竟然不是要杀人灭口，而是…要侵蚀她的意识控制她？！

那东西勒的极紧，更甚如针般刺破她的皮肤然后一点点渗入。呼吸困难的同时，蓝忆宣还觉得头痛欲裂。

可是，如若她被夺了意识，不说那些与她无关之人，宋瑾亦会不会死？叶芷鸢会不会死？赵云祁…

“你个杂种，松开我师父！”思绪被打断，耳边只闻一声暴喝，脖子上的鬼气就断了开来，蓝忆宣还没反应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就被赵云祁拦腰抱起撒丫子跑出老远。

“赵云祁？你怎么…”他才同她学了多久，怎么会知晓如何进鬼府？

“叶芷鸢告诉我你定然会擅作主张，要不是我们两个偷瞧，你、你现在怎么办？”他一路抱着她跑的快，气息都不稳了。

“有你来也不过是多个累赘。”蓝忆宣忽然嘲讽一句抬腿从他怀中脱身，手里忽然出现的夜刹径直刺进追至赵云祁身后不远处陈子凌的腹部“顾头不顾尾，早晚有一天如何死的你自己都不知晓。”

赵云祁分明瞧见那鬼王身躯坚硬如铁，夜刹刺进去似乎也只穿透了一层皮肤，腥臭漆黑的鲜流出来，闻了都觉着恶心。

蓝忆宣不好欺负，赵云祁还不好欺负？一身骨头都没长开毛都没长全的凡人而已，现下看去他还没有蓝忆宣高。

面对陈子凌突如其来的改变攻击目标，蓝忆宣并不诧异也不慌乱，倒是有眼睛的当事人被吓得握着剑怔愣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掌下去，赵云祁甚至都猜得到自己将会死的多惨烈，例如肋骨全碎，生生把他的心脏揪出来。

然而，预料发生的并没有发生，他是闭着眼被人拽进怀里，竹香萦绕，抬头看去便是自己那师父。

这似乎是记忆里，蓝忆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触碰他吧？

那倾城容颜一时间就连着见多了风花雪月的长安少城主都沦陷其中。

也不知道蓝忆宣这几剑究竟有什么规矩，赵云祁只知刺于何处并非巧合。因为那些浓厚鬼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啪——

一掌不知拍在何处，方才还处于魂体的陈子凌瞬间回归人形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这是…死了？”

赵云祁不回头还好，回头一看差点吓得他肝胆俱裂。

——只见蓝忆宣不仅发丝凌乱，嘴角的血此刻抿都抿不住的往外流，面色更是苍白。

“仙姑你…”

她毕竟是个女子，甚至如果按曾经算计她都不如寻常女孩子坚强，曾经的她，爱哭爱闹又经常生病，就像是那易碎的瓷娃娃。

“走。”蓝忆宣没听他说什么，精准的抓着赵云祁的手掉头往外跑。

“他不都死了吗？这么着急做什么？”

“陈子凌怨气太重，如果不解开心结，任谁也拿他没办法，他现在不过是晕了。”

一路奔波，等出了这所谓的鬼域，赵云祁甚至都有些承受不住人间的烈日。

他抬手挡了挡眼睛，感叹道“白天了啊…真还以为我得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