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建都生变重阳节

　　第一章建都生变重阳节

　　“九”乃阳数之极，是以九九又名重阳。

　　劲利的秋风将落叶追逐地蝴蝶般旋舞，驱散了天际仅有的纱云，伴着茱萸、黄花、酒液混合的奇异味道冲入大墉都城的每条街道中。

　　大墉的都城名“建都”，本就民风剽悍，更何况在这天下三分未归一统的大争之世。且有俗语道：九极酷烈，何况重阳！

　　是以这个大墉兴隆历十三年，大申昌隆历十三年和北方大乾鼎隆历亦是十三年的重阳佳节，被天时在喜庆祥和中勾勒出了一抹别样的韵味。

　　令人不知不觉心神为之酣畅，几欲扬刀迎风呼啸。后世史家们对于这一年有个虽然赞叹却还非要云遮雾掩异常“文艺”的说法：

　　“十三十三，明月上东天！”

　　在古人朴素的哲学中：阴阳化合而成天地万物。“阳”者居其上，为主、为长、为正，如大日；“阴”者旅其下，为从、为辅、为奇，如明月。

　　就在这天的午后，由大墉永兴宫后脚门快速溜出来一行人马。打头的是一名身材壮硕，有些木讷的二十许青年。

　　此人虽然穿着一身随从的葛布衣衫，却也难掩其满身的行伍气。一举手一落足，每步都像用尺子比量着般不差分毫。

　　青年身后是一辆二马驾辕的厢车。

　　车轮上的铆钉似铜似金，闪烁着点点黄光。车身被漆成墉国的主色，一体明黄。虽无浮雕装饰，但经过身旁时若有檀香拂面。车厢的窗帘、门帘以及顶上苫盖的，也是清一色的明黄墉锦。

　　“九州独居无双地，富庶墉国一锦织”，驰名天下。

　　一股金风冲来，撞开了墉锦帘笼。隐约的馨香与女子甜脆娇软的声音叽叽喳喳传出来，听得前方一个扮作车夫的公子淘淘而醉。

　　“公主，我们……”

　　“哎呀……要死啦……叫公子！嵌金罚她，搔她的痒！”

　　“玉公子，不要了吧……捧玉她就怕痒……”

　　“正因为怕痒才要惩罚她，让我自己来！哼……”

　　“哎呦……咯咯……啊……公……”

　　“公什么？”

　　“呀……哈哈……公子……公子……饶了……饶了奴婢吧……”

　　“哼！不让你知道厉害，便不怕本公子的手段！”

　　“是……奴婢……呜……”

　　“哎呀！要自称小的，还好我捂住了你的嘴。不然又要挨罚了你……玉公子这次就饶了捧玉好不好？”

　　“嗯？对耶！还好嵌金你提醒。捧玉记住呦，对本公子要自称小的，明白了不？要不是嵌金心软烂好心，看本公……公子不挠掉你一层皮来！”

　　“哎呀，公子您这么厉害，以后谢将军可是有的受喽！”

　　“呀！叫你乱讲话，你个臭捧玉。嵌金和我一起挠她！”

　　“捧玉……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呦……”

　　“哎呀！啊……咯咯……哈哈……”

　　“啊！好你个臭捧玉，敢恩将仇报。看我怎么收拾你！”

　　前方车夫位置上坐着一位虽粗布短衫亦难掩其英气的公子，正将头靠在车厢上翘起嘴角来。似乎车厢里传来的笑闹声让他陷入了回忆。

　　前方的木讷青年忽然一把抓住将要走偏的马丝缰，回头望过去。一阵风吹来，使他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然后便一心牵着马走了下去。

　　两匹其白如雪的骏马，整齐踩踏在御街的青石板上，在“滴的”的清脆蹄声中远去了。

　　而此时的永兴宫御书房内，大墉开国之君孙景正闭目养神。他旁边有一名已满头白发的老内侍正在垂手说着什么。

　　“回禀陛下，公主刚刚乔装出宫去了。”

　　“噢？还有何人跟随？”

　　孙景一边示意内侍上前来给自己按按肩一边闭着眼询问。

　　“回禀陛下，小谢将军主仆与宫女捧玉嵌金二人。”

　　内侍一边娴熟的给老皇帝按着肩，一边随口回着话。

　　“嗯……，这么多年了，还是老马你知道孤的轻重啊！”

　　马公公闻言一双雪白的眼眉微微挑了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低声道：

　　“陛下，要不要派侍卫前去护卫一二？毕竟重阳佳节城中难免人多杂乱，一个不甚冲撞了公主怎生是好啊？而且……”

　　孙景闻言刚欲开口，却忽然闭着双眼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然后道：

　　“跟随在谢心身边的是谢家四兽的哪一个？”

　　“是谢犬那个有名的一根儿筋。”

　　“噢是他呀，那便不需担心了。”

　　“可是……小谢将军……”

　　“嗯～。谢犬是镇国将军谢峰从小一手训练出来的心腹，有他在还是信得过的！有时候谢心这个小家伙儿可未必指使的动他。”

　　孙景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

　　后世垄上居士读《墉烈起居注》至此，感慨而点评曰：

　　“因忌属下度其心，而弃忠言于不顾。乃至祸患横生，岂非自寻耳？望后世人王警戒之。”

　　“是！还是陛下想得周全，老奴多虑了。”

　　“好了，你也歇歇吧，不知不觉你这骟马也如此大年岁啦！这些年多亏了你时刻在朕身边儿呀。”

　　墉帝孙景不无动情的说。

　　“诶呦！陛下折煞老奴了。能在陛下身边儿伺候，朝暮聆听教诲，这是老奴几辈子的福分呐！陛下……您……您也要保重龙体呀……咱们都不年轻啦……”

　　马公公被孙景一番言语打动，不自禁转到书案前面躬身抽噎起来。

　　“行啦，你这老骟马。年纪大啦，倒多愁善感起来啦？给朕憋回去！也不怕下面儿的看笑话儿？”

　　马公公闻言立刻扬起一副似哭似笑的别扭脸儿来，扭捏道：

　　“他们敢！”

　　孙景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用手点点道：

　　“你呀，你呀！这么大岁数了，还如此的玩闹。你即可去皇后那儿通传一声，一会儿朕去她那儿赴重阳宴。”

　　“是，老奴这就去。”

　　马公公倒退着出了御书房，两侧的值日小内侍连忙施礼问好。马公公鼻子里“嗯”一声后吩咐道：“用心伺候着”，便挺胸负手而去。

　　此时就听得御书房中传来一声叫：

　　“来人。”

　　一个小内侍反应机警，连忙推门而入，跪拜于地道：

　　“小人招旺伺候陛下。”

　　“招旺？招来鸿运旺我大墉。好名字，谁给你起的？”

　　“回陛下，是小人自己改的，还请陛下赎罪。”

　　“说说理由。”

　　下面的小内侍已然豁出去了，咬咬牙道：

　　“陛下，小人原该叫小树。可小人一心想我大墉旺盛，所以……自己个儿改了名字……”

　　“嗯！好奴才，看样子还是个有才学的，该赏。从今后你就叫招旺。也不用在门口当值了，就同老马一起在朕身边儿伺候着吧。”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招旺愣了一下后连连磕起头来。而书案后的孙景默默嘀咕了一句：

　　“人啊，还是有来有往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