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梦里）

春雁既然回到了叶李联庄长住免不了就会有时遇见雪雁，她们这一对堂姐妹从小就不对头再加上上次因为冰雁的事发生了一次冲突，现在两个人见了面也是互当透明。但是春雁的心胸比起满腹才华的雪雁可更要狭隘也更要阴暗，她不愿意就这样就放过雪雁两姐妹，冰雁已经嫁了出去那现在就把矛头集中在雪雁身上。但是，可以把她怎么样呢？可以把她怎么样呢？可以把她怎么样呢？春雁脑海里每个角落几乎天天都在想，想害人想得有点走火入魔。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先伤害了别人，人家只是做出一些并不用力的防守她就觉得是对方对自己莫大的伤害。不管时间怎么推移都没有消除这些人内心的恨意，这还不够她还必须要对被她伤害过的人以最大的伤害最好就是死去而且是死得很难看。这样，自己的心才会解恨才会觉得上天没有亏待自己。

春雁就是这样的人中的一个。

春雁的嫂子东厅夫人便是另外一个，东厅夫人知道春雁想要害雪雁的想法之后非但没有加以劝导反而更加积极的鼓动春雁对付雪雁并且在一旁出谋划策。

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春雁一个人想不到办法来报复雪雁但是东厅夫人却很快想到一个很完美的办法，终于想到办法后只见她嘴角轻轻往上牵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对在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们说：“你们去厨房传今天我和大小姐的饭菜来。”春雁看她这个光景也不说话只等到其他人都走出去之后东厅夫人快步走过去把大门给栓紧了春雁才问道:“难不成你有办法了？”东厅夫人坐回位置上往春雁这边略靠了一下轻声说:“你说我们做女人的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嫁个好夫婿了。”春雁说得斩钉截铁因为这一点她深有体会，她就是嫁得不好所以才过得这样的委屈。只是，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

“所以要想对付雪雁这个小贱人就要让她……”

“让她永远也嫁不出去！”没等东厅夫人说完春雁就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自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想法没想到倾刻便被东厅夫人摇头否定了：“我们不但不能让她嫁不出去，而且要让她尽快嫁出去。”

“然后呢,然后呢？”春雁变得很是欣喜仿佛全身上下都被灌满了沸腾的水般人充满了力量和期待。

仅仅因为可以害人。

“然后？”东厅夫人斜眼望了一眼春雁瞳孔里浮出一片让人寒栗的黑暗：“只要她嫁给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那她的下半辈子可就毁了。”听她说完春雁明显很是失望眼神里燃烧的火焰瞬间焉了下去：“她要是出嫁那夫家肯定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怎么可能会有猪狗不如的男人，这个办法行不通。”春雁失落地摆摆手。

“这有何难，只要那个男人刚开始的时候装得很谦逊也很有才华就可以了。”

春雁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我们到哪找这样一个人呢,而且是我们拉红线的话执法厅和正厅肯定不会答应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东厅夫人说得胸有成竹，春雁看她信心满满的模样也只好暂时相信她。其实东厅夫人的算盘是这样打的：她去找叶李忠德帮忙他一定认识不少这样家境不错样貌和才学也不错但是品行坏到不行的纨绔子弟，只要叶李忠德让那些人去叶李联庄提亲就一定会有一个被选中的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窗外,一阵大风吹过，庭院中的树木瑟瑟作抖坠落几片枯叶。

的确，现在雪雁的婚事已经成为萦绕在执法夫人心头的头一件大事，有时甚至为此忧心得夜不能寐。眼看着嫁给成民的冰雁已经身怀有孕已经年有十七并且身为姐姐的雪雁却仍未有婆家，怎能叫人不焦急。虽有不少年轻人前来提亲却总不能如人意，不是家境配不上就是才学不够，要么就是相貌丑陋，要么年龄偏大，总之是各有各的不可弥补的缺点。执法夫人心里明白像是成民那样好的条件是不可能的了但也不能差得太多才是。前一段时间因为老太君的事耽搁了些时日，现在老太君的丧事都已妥当叶李联庄的其它事又有正品夫人和西厅夫人主持自己正是应该好好谋划女儿的事了。于是她便亲自来正厅准备找正品夫人商量，可巧碰上了秀吉来向正品夫人请求把香翠许配给自己。

见执法夫人来到秀吉赶紧站起来用眼神向站在正品夫人身后的香翠询问，香翠碍于衿持又不好跟他说话，急坏了秀吉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幸而苏姑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赶紧笑着说:“这是我们叶李联庄的执法夫人。”

秀吉赶忙行礼问安。

执法夫人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秀吉又望望香翠，在心里暗暗的想：这丫头真是好造化，竟也能有这样好的姻缘。而后又想到了雪雁不知能否有这样好的归宿难免有些伤神。

本来宇佳和文佳一起在中厅偏殿午睡榻上侧卧看书的，一听说秀吉到了叶李联庄两个人高兴得把书一扔也没换衣服就穿着里衫脚上拖着木屐往正厅跑，宝环几个在背后叫都叫不住。他们来到正厅的正殿门外时还是停了一下整一下飞乱的毛发才放慢脚步迈进去，进去之后先向坐着的两位夫人问安。正品夫人一见他们两个这个模样就皱起眉头道:“怎么见外客也不穿衣裳。”宇佳低头往自己身上望了望道：“走得匆忙,一时忘了。”

“也不怕失了礼数。”正品夫人还想责怪秀吉看他们两个有点胆怯忙起身向正品夫人作揖道：“夫人莫怪，小生和两位庄主情同手足并不在乎此等虚礼再说这也是两位庄主对小生有情才会如此待我，若太讲究反倒显得生分了。”这些话说得很是在理虽然宇佳他们未穿正装相迎于礼不合但却显得他们的关系亲近，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是颇为亲近。满屋子的人都啧啧称许秀吉的话说得极好谈吐不凡知其定有才华，执法夫人问道:“秀吉可是文人之后啊？”

秀吉坐在位子上眼珠子也在文佳他们那边转动，听执法夫人这么问才回过神来回道:“家父是进士出身，小生才刚考过了乡试。”

“怪不得呢。”

宇佳见他们唠唠叨叨个没完就觉得不爽快，只好不停地给秀吉打眼色希望他停止秀吉一边回答夫人们的话一边对着他暗暗弄表情眉来眼去的甚是暧昧。最终还是宇佳忍不住站起来对正品夫人说:“母亲大人，我们想请秀吉到中厅中聚一聚，请母亲大人允许。”

正品夫人早对他们在下面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听宇佳这么说也便顺着道：“好，去吧。”

“谢谢母亲大人！”宇佳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拉上秀吉往外走，正品夫人又回过头来对香翠：“你也去吧。”

正品夫人还看到了一个细节，这细节就像是在无边黑夜上空快速闪过的一颗流星，虽然是转瞬即逝却无法抹去它本来的刺眼的亮光一般进入正品夫人的眼睑。这细节就是刚才文佳和宇佳是牵着手进门的，而且就算是坐下了两个人的手也偶尔触碰一下，两个人更是频繁对望，那对望的眼神里带着的绝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情义而应该是超越了兄弟的情意。另外她还察觉到他们两个和秀吉之间的交流也有点不大正常，其中文佳开秀吉和香翠玩笑祝他们恩爱绵长时秀吉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你们也是。”虽然被香翠在背后用:“请夫人用茶。”盖了一点声可是正品夫人还是听得很真切。

正品夫人坐着怔怔地盯着他们几个的身影出门在阳光的斜照下一点一点走远一点出一点消失在夕阳中，脑海却在翻滚着大波浪喧哗得让人心神不宁。

“香翠在同一批的丫头中做事妥当又有分寸,现在能嫁得如意郎君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执法夫人抿了一口茶。

苏姑接过话道:“是啊，这秀吉家世虽不显赫却也是书香门第，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个人不但前途无量更加谦卑有礼，香翠这丫头是有福气的。”执法夫人这才发觉正品夫人有点心不在焉于是打趣说:“你怎么了，莫不是见他长得俊俏你也眼谗了不成？”正品夫人却依旧望着门外苏姑用手轻碰了一下她，她才回过神来干干的笑了两声而后定定了心接着说:“你好久不到我这来,今天却来得这样急,莫不是有事吗？”执法夫人叹了一口气又环顾周围才好奇的问:“怎么连西厅也懒得动，不来你这了？”

“西厅夫人身子又不好了,这两天都卧床呢。”

“看来她当年生产文佳留下的祸害不小啊！”执法夫人叹气正品夫人却看着她，嘴角含笑，过了好一阵子才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顾左右而言他啊？”执法夫人才对苏姑示意:“你带她们都先出去吧。”苏姑忙招手让下人门出去自己也在最后跟着出去并把大门关上。

“到底怎么回事啊，还神神秘秘的。”

执法夫人长长叹出一口气这才道:“还不是雪雁的亲事啊，眼看就十七了,做妹妹的冰雁再过几个月都要临盆了,可她还是八字没一撇。”

“你不说我倒快忘了，冰雁那边要着手准备给她和成民备贺礼了，至于雪雁这么久也没有合适的也真让人头疼。”

“是啊，所以我才来找你看你娘家张丞相认识的官家子弟有没有好的，让他老人家牵个线。”执法夫人愁容惨淡。

“这倒不是难事……”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苏姑的声音:“夫人，外事总管陈林有要事回禀。”正品夫人和执法夫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执法夫人又从下首位走到正品夫人的右手位坐下才对门外：“让他进来。”陈林进门来先是跪下行礼问安而后再垂手站立，叶李联庄的规矩一般下人回事必须要跪着回而只有一等下人身份的人才可以站着回话，陈林是外事总管地位虽没有苏姑的高但是却不是内事总管苏坤能够媲比的，这也是为什么苏坤一心投靠老夫人和东厅夫人的原因之一。“什么事啊，要你亲自来报。”正品夫人问，她的这句话透漏出来的则是叶李联庄的另一规矩，外事总管专管叶李联庄对外的接待和通传之事平时若不是特别大的事都是由小厮传给苏姑，苏姑再往上报的。外事总管一般不会亲自传话更不可擅入除了大厅和中厅之外的正厅、执法厅和“养颐阁”，因为这三处是女主子的处所。

“禀两位夫人，方才北坊长老的家丁前来报丧说北坊长老前两日殁了。”陈林说完了好久都没听到两位上殿有任何的举动偷偷地抬了一下头瞥见了正品夫人和执法夫人都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向同在一旁的苏姑小声询问，苏姑用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则轻轻地唤了一声:“夫人！”这时正品夫人才回过神来但是明显地语气中还是带有浓浓的伤感和无力感：“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林还是没有得到明确的吩咐望了一眼苏姑没得到帮助于是只好转身准备离去，才走两步正品夫人就想了起来叫住了他，“你去回禀中厅,让两位庄主赶紧递一份奏折给朝廷，请朝廷给北长老追封官位。”

“是！”

“另外，你打点一下吊丧的事。”

“那请问夫人，哪位上殿前去吊丧呢？”

“我们商量好了再告诉你，你下去吧。”

北长老在叶李家族的辈份最高他和老太君是同一个辈份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虽活到高龄却可怜膝下无儿无女，所以即便贵至长老之位仍有不少狂妄之辈对其多加排挤。他自从接任北长老以来一直都把自己辖下的工厂,商号打理得很是妥贴对叶李联庄的总庄又都一直忠心维护，老太君在时对其就极为敬重。正品夫人和执法夫人刚登位时也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因此她们对这样一位老人都怀有一颗感恩的心亦正是这一层缘由她们才让宇佳以侯爵的身份出面请朝廷给北长老追封官位，这在叶李联庄可是开天劈地第一遭的事。

最终朝廷经过慎重的讨论决定追封叶李联庄北坊长老叶李代善从八品紫薇舍人之位，由叶李联庄总庄代为宣读圣旨，叶李联庄方面也派出了正品夫人、执法夫人、辅庄主文佳、东房夫人及其子宝佳、外事总管陈林和苏姑的极高规制的吊丧大队前往北坊长老所在府邸奔丧。

叶李联庄庄中之事则全权交给宇佳和西厅夫人打理。

正品夫人这样的安排旁人看来毫无端倪，但她却有算盘：故意把文佳和宇佳分开然后想从文佳口中得到一些他们两个人的信息。

可是没有想到去奔丧的那边顺利如顺水行舟，总庄这边却又闹起了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