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学堂小记（1）

待春天的稻种播下，孩子们就要去一江之隔的小镇上学了，今年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初来乍到的孟瑶。

孟瑶背着几卷要学的书简，手上拎着林宸给他做的竹筒水壶，上面还刻着一个极漂亮的“瑶”字，显示出这个水壶的独一无二来。

他跟着几个相熟的孩子走进学堂里一间中等大小的房子，寻了个靠前靠窗的位置坐下，珍惜地用手帕把水壶擦了擦，放在地上，然后新奇地摸了一遍桌上配好的统一的笔墨纸砚，就翻开书简温习前一天林烽教过的部分。

孩子们有的来自林家村，还有的是镇上富裕人家的，时隔多月又聚在一起上学，叽叽喳喳地说着新鲜事没完。

正热闹时，学室的门忽然被敲了敲，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回到了座位上。

先进来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前面扫视一圈，见大家都看向他了，便对着门口点点头，请进来一名穿着长衫的年轻人。

孟瑶蓦地睁大双眼，阳光都在他透亮的眸底摇摇晃晃。

走进来的正是林宸。

林宸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个美人，但他没有攻击力的外表又很低调很不起眼，尤其是他套着粗布麻衣的时候。可今天他穿着浅色长衫，规规矩矩地半束着长发，显得干净隽秀，像是阳光晒过的清澈见底的小溪。

林家村的孩子们都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不认识他的也都立刻心生欢喜——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孟瑶绞紧了手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都害怕会被几步之外的林宸听见。

他早听说哥哥要来当教书先生，但只以为是戏言，没想到人真的来了。

“如果阿瑶希望哥哥去的话，哥哥就试一试吧。”

孟瑶想起这句话，心里有种……甜蜜的感觉，他瞥见林宸轻轻看过来，用那双包含笑意的甚至带着点狡黠的眼睛注视着他，很快又移开眼去。但仅仅是这片刻的注视，都让孟瑶意识到——林宸真的是为他来的。

“这位是林宸林先生，虽然他年纪轻，但学识很高，曾与镇上的张举人辩论过，受到了张举人的夸赞。今后诸位要戒骄戒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老者说完，就拄着拐离开了。林宸绕着学室走了一圈，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让大家打开书简，一点一点讲起来。

他到底年轻，不愿讲得太死板，各种典故穿插在其中，让经书课变得像听故事一样有趣。

他会的很多，今日的经书讲完了，还会讲一些算术，中午下学时甚至带着他们一起去膳堂买饭，看看他们中哪个孩子的算术最老练。

孟瑶欢欣雀跃地跟着他在学堂里走来走去，恨不得让每一个来上学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是为了他来当先生的！

林宸放其他孩子去吃饭，然后牵起孟瑶的手单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放下他从家带来的食盒，笑眯眯地问：“猜猜今天中午吃什么？”

孟瑶翘起脚尖，因为藏在桌子下面不会被人看见，又很活泼地摆了摆。他歪着脑袋思考，“鱼？还是昨天灵儿姐姐拿过来的腊肉？”

林宸将菜端出来，试了试温度，捏捏他的脸颊，笑道：“是炖乳鸽哦。恭喜阿瑶第一天上学堂，感觉怎么样？听着吃力吗？”

“还好。我看见哥哥可高兴啦。”孟瑶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

“吃饭吧，”林宸也很高兴，“吃完了我们去张举人家睡一会儿。”

“诶？”孟瑶瞪起圆圆的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家就在街对面，专门为中午回不了家的学子辟了个小院儿。我前天就同他说过了，铺盖也拿过去了，等下直接过去就好。”

“嗯！”孟瑶用力地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依赖。

林宸没忍住笑了笑，指尖轻轻撩开黏在他额头上的发丝，话音更软了些，“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