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炊烟小记（3）

第一条鱼不出意外地被林宸捕到。

少年抓着鱼钻出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逆着光，孟瑶只能看到一个身姿矫健的剪影。那剪影向他展示手中的收获，渔女都夸赞过的嗓音响起：“阿瑶，头彩是我们家的！”

那剪影有预兆般生动起来，落在孟瑶心上，竟化成一只鼓槌，或是鱼叉。而他则如同水中那些献祭一样游向猎手的鱼，心声鼓噪，灵魂震荡。

“他的确经验老道，对吧？”渔女灵儿笑眯眯地反问，像在炫耀自己珍藏的宝物。

孟瑶心里忽然有些不大舒服，但他还是认同地说：“哥哥一直很厉害啊……”

年仅十岁的小孩儿还不知道自己今天感受到的意味着什么——那个化为鼓槌和鱼叉的人，从一开始就给予了最好也最毫无保留的爱，倘若这个人收回、仅仅是收回一点，于献祭的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但小孩儿此刻只是张开双臂，赶在渔女递上干净手帕之前，直接扑进了他的哥哥怀里，捕鱼归来的英雄抱着他笑，将他举得很高——从渺小的人的视角看去，那是超过太阳的高度。

“饿不饿？我们回家吃饭！”

孟瑶闷闷地应，圈着林宸的脖子不撒手。

路过的小船上有汉子没有恶意地嚷嚷：“喂！怎么又是你第一个啊？”

隔壁船的故作抱怨，“不是年年都这样吗？只要他下水，所有鱼就像傻了一样朝他游过去，想抓不到也难吧？”

林老大姗姗来迟，听见这话哈哈大笑，“这是幺儿的福报，你们不也跟着沾光？老老实实捕鱼去吧！”

孟瑶趴在林宸耳边小声问：“我们这么快就回去吗？”

“十五条鱼已经足够了，我们不靠这个卖钱，冬天里解解馋就好。已经晌午了，我们回去吃饭，你想看的话我们下午再来。”

“好。”孟瑶乖乖答应。

灵儿跳上挨着他们的小船，朝他们招招手，“你们先回去吧，我继续替他们撑船了。”

林宸和她告别，答应回头将腌好的两条鱼送到灵儿家作为酬劳。他摸摸孟瑶的脑袋，笑容温和，“阿瑶喜欢灵儿姐姐吗？”

孟瑶点头，“很喜欢，灵儿姐姐对我很好。”

林宸揉了揉他发顶，笑着没说话。

中午的午饭理所当然的和鱼有关，考虑到孟诗身体不好，林烽便煮了鱼汤，还切了街角卖的老豆腐。

参与一年一度的冬捕节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林宸吃了不少特意夹给他的牛肉，但提前拨了一部分给孟瑶——都是最鲜嫩的。

孟诗和林烽看在眼里，欣慰地相视一笑。

“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去置办家具了？不休息一天吗？”林烽给林宸舀了碗汤。

“不了，”林宸接过碗笑笑，“马上入冬了，事情尽早办好就不用再出门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前些天你林跃叔被突然下山的大虫咬伤了腿，万幸他身手好才没出人命。”

“明白了，父亲不必担忧。”林宸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孟瑶扯了扯袖子，“怎么了，阿瑶？”

“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

林宸浅浅地笑，“这次不行哦，路上危险，我赶得又急，一个人去是最方便的。“

“那等阿瑶再长大一点呢？也不可以吗？”小孩儿说这话时的神态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但林宸笑着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轮到你去解决事情啦，哥哥就安心在家里等你。”

孟瑶信以为真，不大高兴地用筷子尖戳烂了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