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番外七—3）

这种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着实令人不安，蓝思追平生第一次如此不雅正的想要打断别人的话：“羡哥哥.......”

魏无羡像是十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摆手道：“思追，你先听我说完，如果你的身份最后还是暴露了，并且不能被百家所接受，你就去找温宁，我刚刚给你的那本册子里有写找到他的方法，这样，至少能保你无虞。还有替我多多看顾着些蓝湛，你是他一手带大的性子又稳重，自然不用我多说，我很放心，如果情姐她还在，看见你一定会很欣慰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蓝思追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它落下来，见魏无羡不愿再多说，一撩袍角拜倒在地，“蓝思追，谨记魏前辈嘱托，谢魏前辈养育教导之恩。”

“好啦，阿苑，哭什么，这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魏无羡拉起蓝思追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我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了......”

魏无羡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蓝思追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羡哥哥，你不要说了这不吉利的。”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说些别的。”魏无羡倒了杯水递给蓝思追，“我这儿暂时没有茶，只有白水，你可不许嫌弃我。”

蓝思追接过，连连摇头，他怎么会嫌弃，如果没有魏无羡，他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阿苑，蓝湛他把你教的很好。”

“含光君待我如亲子，如师如父。”

“给我讲讲我不在的那几年吧。”魏无羡沉吟片刻，他错过了蓝湛最好的十三年，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蓝思追想了想，开口，“刚开始那几年，我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含光君将我带到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很久才好。那段时间我应该是一直住在静室的，那时含光君自己身体也不好，经常彻夜难眠，一月总有几次低烧风寒，但还是亲自照顾我。”

没有人比魏无羡更清楚为什么修为高如蓝忘机会久缠病榻，三十三戒鞭，一次罚完，换作旁人，估计当场就没命了。

压下心头的苦涩，魏无羡哑声道，“还有呢？”

蓝思追看出魏无羡的低迷，也不揭穿，有意将话题向轻松处引，“后来我的烧退了，含光君将我同亲眷子弟一同教养，吃穿用度都是由含光君亲自过目，还拜托泽芜君多多照顾我，有时就连景仪都羡慕我能得含光君如此上心，甚至可以在含光君面前耍小性子。”

魏无羡知其心意，便也配合道，“哟，不错啊，思追，和蓝湛耍小性子，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那时还小，不懂事。”蓝思追谈到这儿，不免有些羞赧，顿了顿才继续道，“先生教习琴技时，我一直都学不会，就偷偷逃到静室，找到含光君说不想学了。含光君当时卧病在床，看了我很久，却也没责怪我，只是吩咐我取了忘机琴，净手焚香，亲自抚琴一曲。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弹完之后含光君又问了我一遍还想不想学琴，如果不想就叫我吹笛。我那时不知含光君为何要选笛子，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说想继续学琴，从此往后，我的琴便由含光君亲自教授，再未假借他人之手。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含光君那时弹得曲子是云梦的采莲小调。”

“云梦的采莲调，的确好听。”魏无羡说着思绪便飞远了，彼时来云深听学的他曾经和蓝忘机提过一嘴，说要请他去云梦一起玩，顺便教教他云梦的采莲小调，好好改改他那古板的性格和出手就阳春白雪式的琴曲审美。却没想到，还未兑现，他便先一步离开，徒留蓝忘机一人对着满池的荷塘独自伤怀。

“再到后来，出了赤峰尊那档子事，蓝氏嫡系皆无后嗣，族中长老提出要泽芜君和含光君从亲眷弟子中收徒，以保蓝氏根基，泽芜君选中了景仪，而含光君挑了我。这本是不合规矩的，我那时虽不知缘由，但也知晓族中长老尽数反对，我本以为这事八成是泡汤了，没想到半月后先生竟然松了口，力压族中异议，准许我成为含光君的亲传弟子，这事就怎么定下了。”

气氛登时有些冷凝，谁都不是小孩子了，要让刻板的蓝启仁松口，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事，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对坐无言，忽而间蓝思追感到耳畔吹过一阵凉湿的风，抬头看天，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斟酌着开口，“羡哥哥，天凉了，我扶您进去吧。”

“哦，好。”魏无羡回神，原本他还想稍坐片刻，又怕着了风，惹蓝忘机担心，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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