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补前面忘羡夫夫共情时的一点小刀子)
“忘机,你可知错!”
蓝忘机无视一旁蓝曦臣的暗示,挺直的背脊显出倔强,“请叔父责罚。”
又是这句话,也不管问了多少遍,翻来覆去只是请罚,只字不提认错。
蓝忘机长得和他父亲极其相像,蓝启仁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跪在松风水月匾额前请求父亲准婚的兄长,悲愤和失望交织,不由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他姑苏蓝氏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两个仙门楷模,竟然都堕落到如此境地。
“好,你要请罚,那我就成全你。来人,请戒鞭!”
“叔父,三思啊。”戒鞭一旦上身,伤痕永不褪去,对于仙门中人来说,戒鞭痕就是一辈子的耻辱,更何况戒鞭不必戒尺,十来鞭鞭下去,说不定人就没了,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胞弟受此苦楚。
蓝启仁不为所动,“来人!请戒鞭!我的话是不管用了吗?”
“叔父,忘机他知道错了,还请叔父三思。”蓝曦臣眼看着门生从祠堂里请出戒鞭,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跪在蓝忘机身边,虽然他也气蓝忘机为了魏无羡不管不顾打伤三十三位长辈,但他终究是自己的亲弟弟。
蓝忘机无视蓝曦臣不断递过来的眼神暗示,目不斜视向蓝启仁一礼,“忘机领罚。”
“冥顽不灵!”蓝启仁几乎气的仰倒,他从前从未想过这样的词居然有一天会被他亲自用在他最得意的门生蓝忘机身上,“你那日打伤本家三十三位长辈,今日就罚你三十三鞭,你可有二话?”
“并无。”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咬字一如既往的清晰,连半分颤抖也无,仿佛受罚的人不是他一般。
“叔父!”蓝曦臣拉住蓝启仁的衣袖,“忘机从小便是我带大的,忘机犯错,是我之过。叔父要罚,就连带着曦臣一起罚。”
蓝启仁闻言更是大怒,一个两个都上赶着领罚,除了领罚什么也不说,当他蓝家的家规戒律是什么?“来人,把宗主给我驾到旁边去。”
蓝忘机的目光直视前方,似是在看檐下“松风水月”的牌匾,又似在透过牌匾看什么人。
从祠堂里请出的黑亮戒鞭高高扬起,尖利的破空声响起,蓝忘机下意识握紧了双手。
怕吗?
自然是怕的。
有谁是真的不怕痛,不怕死?
可是,悔吗?
蓝忘机问自己,悔吗?
不悔的。
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挡在魏婴之前,那便是不悔的罢。
戒鞭打在身上很疼,火烧火燎的疼,抽筋剔骨的疼,却不如心里的疼,深入骨髓,直击灵魂。
十数鞭下来,蓝忘机的后背早已被献血染透,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子,蓝启仁心中的怒火消了些,停下来,“忘机,你可知错。”
蓝忘机身形晃了晃,似是有些跪不住,浅淡的眸子却透出倔强的光,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继续!”
戒鞭一下接着一下落下,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半分,蓝忘机不禁闷哼出声。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事物渐渐淡去,蓝忘机想,大概这回,他是真的撑不过去了吧。
脑中不断闪过往昔的片段,零乱破碎。有淡紫色龙胆花盛开的寂静小筑,有笑容中藏着苦涩的温柔母亲,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个笑靥灿烂的少年。
“蓝湛,看我,快看我!”
“我是什么人?男人!”
“有什么绳子之类的东西......唉,我看你这抹额不错!”
“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怨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不行,你就这样鲜活的闯进了我的世界,我这么可能当作没看见?
可是魏婴,我还没来得及再看你最后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把天子笑赔给你。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玄武洞里,我不是真的讨厌你。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百凤山轻薄你的人是我。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是特意来夷陵看你。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不是喜欢,而是很爱很爱你,就算你叫我滚,我也依旧心悦你。
三十三鞭一次尽数罚完,最后一鞭落下后,蓝忘机没了支撑,几乎是毫无形象的歪倒在地上,想来不染纤尘的白袍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阿湛......”蓝曦臣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把挥开身边的人,想要将血人一般的弟弟抱住,却又怕碰到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一时手足无措。
温热的鲜血从衣摆滴落,将泥土染的紫红。蓝忘机提不起力气去料理,只能倚着蓝曦臣勉强站起,固执的向蓝启仁行礼,却踉跄的几乎摔倒。
“我最后问你一遍,若你还当我是你叔父,就回答。”蓝启仁看着勉励强撑的蓝忘机深吸一口气,“你可知错。”
“忘机知错。”
“但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