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崔尔庄遇道

崔尔庄，是沧州西面的一个小镇，大概三十五里远。镇子不大，有着几十户人家。父子二人驾着马车开到了崔尔庄外，喔~喔~喔，刘公紧了紧缰绳，马车停住了。父子二人跳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在车上坐了快两个时辰，筋骨确实劳累。寄奴看到地里散落着很多的野花野草，兴奋的摘了一些来到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你看，这里的能入药的植株好多啊。

　　是啊，大自然是最无私的，她孕育的世间的万物，散落在这平地之上。儿啊，可记得《三字经》关于植物的那一句话吗？

　　儿当然记得，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

　　不错不错，我儿记性很好。其实若不是因为咱们家里的一些事情，我也不用说出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话……唉，只希望着咱们家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吧。

　　父亲，没事的，读书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以后若能行医，也许未尝不是好事。老聃《道德经》里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又有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风吹着草动呐……

　　寄奴从地上摘下了一朵迎春花，那黄黄的花儿，就连油菜花儿的颜色也能压过去。刘公说到，儿啊，为父问问你，这迎春花儿应该怎么应用才能入药呢？

　　寄奴答到，迎春的叶子，苦、涩，平。可以活血解毒。用于发热头痛；至于它的根部可以用于小儿惊风，热咳。

　　很好，为父再问问你，平日里经常看到另一种和迎春差不多的花，连翘，它们二者又应该怎么区分呢？

　　寄奴答到，首先可以看它们的叶子，迎春的花每朵有六瓣片，但是连翘的只有四瓣片。并且迎春花很少结果，连翘花结果实。

　　嗯，不错不错，说的很对。陆放翁曾经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们行医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眼高手低，囿在一个圈子之中，不知道跳脱。一定要亲力亲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不能像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只看书本上的东西，而不懂怎么实际操作，最终落得身首异处，四十万赵军被坑杀活埋。只有自己切切实实的做了，去到田野间，去到大田里，才能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是对咱们自己负责任，也是对乡里乡亲负责任呐。

　　寄奴答到，儿谨记父亲教诲。

　　父子二人打开了干粮袋子，刘周氏知道此次路途遥远，父子二人十分辛苦。所以拿一些细粮活在了窝头里，父子就着刘周氏去年冬天腌制的冬菜，虽然已经离开了家三十余里，可这熟悉的味道总能拔二人的思绪带回沧州城中。

　　寄奴问到，父亲，你每次自己独身一人去祁州进药材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儿不怕父亲笑，儿刚离开母亲半日，心里就有一点想母亲了……

　　哈哈，孩子，你知道吗，父亲不会笑你。这是人之常情啊，人在外面总是会想家的，不只是你，我也想。但是啊，父亲是一个男人了，什么是男人，你有自己的独特看法吗？

　　寄奴答到，嗯，男人，我想，作为男人，要懂得什么是责任，他的肩膀要足够硬，担负起一家人的责任。

　　是啊，儿啊，男人的肩膀要够硬，那才是男人呢。不能本是男儿身，却做女儿态。这次带你出来，其实不仅仅是你的年龄足够了，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儿啊，你过于宽仁敦厚，这么下去的话，以后你独当一面之时会吃很大的亏的。父亲不能让你吃别人的亏，所以，我就要带你去经历这些事情。记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无论什么时候，你可以在我的面前哭，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大树。但是，你不能在别人的面前哭，那样别人就会耻笑于你的父母，也就是我和你母亲。懂了吗？这次带你出来啊，父亲也一定要磨磨你的性子，把你从一个男孩，改变成一个男人。

　　寄奴答到，父亲，儿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行了，吃的也差不多了，上车吧，咱们进崔尔庄。这次父亲坐在了车厢里，寄奴赶车，他轻轻的用手在老马的背上拍了拍，随即踏上车，紧了紧缰绳，并没有拿鞭子抽打老马的屁股。老马慢悠悠的起步，往前方行进着。刘公在后面看到寄奴对待老马的行为，心里难免生出一些感想。

　　寄奴啊，寄奴，我的儿。太过于仁慈宽厚了，我能陪伴着你，你不受他人欺负，但是谁又能想到以后会怎么样呢？轱辘轱辘，父子二人进了崔尔庄，今天正好是崔尔庄的集市，推车的，担担的，摩肩接踵，人好生之多。寄奴只好让老马的速度更慢一些，在这人潮之中慢慢穿梭。

　　走了约么二十分钟，终于从人群之中出来了，寄奴放松了一口气，正想让老马提速前行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了一个老道士。只见此人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脚蹬一双藏蓝色翘头厚布鞋，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气质非凡,有如鹤立鸡群一般。对着寄奴招手示意。

　　寄奴急忙停住车辆，问到，老神仙，你我素味平生，为何拦住我去路啊？

　　道士答到，我能知你世系，知你始终。

　　嗯？那我就听听你说的对不对。寄奴回到。

　　好，你姓刘名寄奴，此行从沧州前往祁州，为的是采买药材，我说的对与不对呢？

　　寄奴回到，对是对，那又如何？我觉得您说服不了我，这也不能成为您拦住我的理由啊。

　　老道士笑了笑，手拈长髯说到，昨日夜间你偶得一梦，梦的内容大概是你与一位姑娘，但是你现在想不起来姑娘和你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她说，是风吹着草动，我说的对与不对呢？

　　嘶……寄奴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只有他，父亲，和母亲三人知道，可是如今这个素味平生的道士是如何知晓的呢？

　　正在这时，刘公从车上下来了。老神仙，我儿有眼不识金镶玉，对您稍有怠慢，他太年轻，一时意识不过来。您请高升上车，前方五里有一凉亭，可啜饮喝茶，咱们在那里详说，您意下如何？

　　老道士掸了掸拂尘，刘公多言了，也罢，你家公子寄奴和我有缘，贫道就随你前去。

　　哎，您抬爱。说着，刘公和老道士进了车厢。刘公对寄奴说到，儿啊，此去五里，前方凉亭名为沧浪亭，去那里咱们听老神仙给你解解心忧。

　　寄奴回到，谨遵父亲之命。寄奴对马儿说，马儿啊，马儿，向前去吧，去那沧浪亭。这正是：

　　崔尔庄外辨迎翘，医者最忌行口妙。

　　进食冬菜问责任，男儿肩膀应牢靠。

　　即出庄里见老道，此人有解奴之药。

　　西去五里沧浪亭，仙人立说不留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