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你（二）

张傲目光乱躲地纠正。

夏夜哦，请啊。原来你对自己的朋友这么好，作为同是你朋友的我，我很自豪。

夏夜笑眯眯地说，张傲却感觉背脊发凉，紧挨着单小天。他长了个知识，以后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程妙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程妙站着，一只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夜。

夏夜我没说什么，程妙，我对你和宋雨维部队里的事情也挺感兴趣的，你现在在讲讲吧。正好宋雨维也在这里，我觉得你们俩一起讲会更精彩。

夏夜瞟了宋雨维一眼，宋雨维盯着程妙，看得程妙浑身难受。程妙回避这个话题，说

程妙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跟宋雨维两个人之间促进情感发展的小秘密，为什么要给外人知道？

宋雨维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促进我们两个人之间情感发展的小秘密？

宋雨维反问。

宋雨维到底什么事情促进了我们的情感发展？我突然忘了。

程妙一时答不上来，坐回沙发上，搪塞道

宋雨维程妙！

宋雨维愠怒，站起来道

宋雨维烦请你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行吗？你要再这样，咱们连战友的感情都会失去。

程妙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喜欢你啊！

程妙见宋雨维生气了，立刻跳起来。她都没有生气，他凭什么生气？她大老远跑到安城来看他，可是他却连一点儿时间都不愿抽出来陪她。凭什么！程妙看完了宋雨维写给夏夜的信，夏夜喜欢的是丁少城啊，根本就不是他！

宋雨维你喜欢我，我也得喜欢你吗？

宋雨维沉默了许久后，问了这个残酷的问题。

程妙两眼气得通红，她攥紧拳头，咬牙问

程妙那你管得着我喜欢你吗？夏夜喜欢的也不是你，那你在部队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每天都给她写信！她喜欢的又不是你！

夏夜握着橙汁杯的手微微一颤，抬眸望向宋雨维和程妙。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紧张地坐在包厢里。

宋雨维哑口无言。程妙喜欢他，和以前他喜欢夏夜有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不过我喜欢你、你喜欢他罢了。

程妙我没有求你给什么回报！我喜欢你，所以也在部队多待了两年，我喜欢你，所以才想来安城找你，我喜欢你，所以你怎么嫌弃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不放在心上不代表我不会难过啊！夏夜不喜欢你，可你的青春里拥有过她，你不喜欢我，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喜欢你我就得有错吗？

程妙骂了一连串，扭头使劲儿一抹脸，不服气地昂着头。

宋雨维脸色很不好看，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错。

包厢里很安静，隐约传来的DJ声也没能打破这样的安静。夏夜将橙汁放在桌上，玻璃杯和玻璃桌的碰撞让他们都将目光落在了夏夜身上。

夏夜谁说我不喜欢宋雨维？

夏夜缓缓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程妙。程妙诧异地看着她，宋雨维更是震惊不已。她……她也喜欢着他？宋雨维和单小天屏住呼吸，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夜。夏夜平静地说

夏夜程妙，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错。但是你的方式给宋雨维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他介意的不是你喜欢他，而是你在这么多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表述一些不实信息，他苦恼的是这个。

程妙漠然地看着夏夜，最后冷嘲热讽地说

程妙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学生来教育，你还配不上。

说着，她绕过桌子，来到夏夜面前，对着她坐在桌上，一副趾高气扬地说

程妙我讲这些的时候，你两个朋友不知道听得有多开心呢，是吧单小天儿。

程妙扬声往身后一瞥，冲单小天笑道。单小天摸着鼻子，假装什么也听不见。

夏夜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成语叫‘貌合神离’。

夏夜攒眉而问。

程妙什么意思。

程妙拉下脸来。夏夜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语气温柔地说

夏夜意思就是听得开心的人并非真的开心，和你关系好的人不一定真的跟你关系好。

夏夜不知道张傲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但是她知道单小天之所以会迅速跟程妙结识，是因为他和程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如果夏夜和宋雨维不能在一起，他们两将是最得意的人。撇开这一层关系，单小天根本不屑与程妙为伍。

夏夜就是这个意思，程妙也听出来了这层意思。

程妙夏夜，你什么意思？

程妙冲她嚷着，恨不能动手。可夏夜已经往宋雨维的方向走去，她站在他面前，轻声道

夏夜我想回去了，能送我吗？

宋雨维能！

宋雨维呆呆地应道，夏夜方才的一席回答让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夏夜抿嘴笑着，转身离开包间，宋雨维呆若木鸡地跟了上去。

见夏夜抽身离开，橘子也赶紧跟了出去，林胖子也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程妙整个人宛若被火烧般躁怒起来，掀开桌上的啤酒，怒而尖叫。张傲跟单小天示意，两个人赶紧逃开现场。关上门，隔绝上程妙的喊叫。张傲捅捅单小天胸口，道

张傲自己惹的事，自己去解决。

说完，他想撒手撤退。单小天一把抓住张傲，叫苦道

单小天别啊傲哥，你要走了，万一她在里面想不开，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啊。

张傲被单小天拉着袖子，一脸“我不奉陪”的表情。当初程妙稀里糊涂来到海盗酒吧本是借酒消愁，在旁边钓妹子的单小天听见她口里大骂宋雨维，这才过去了解了情况。得知程妙口中之述后，单小天迅速跟程妙站在统一战线上。这下好了，惹出了这么个祸端子，张傲可再也不想帮单小天了。他要是再帮单小天，夏夜就永远都不会来海盗酒吧了。

走出海盗酒吧的宋雨维与夏夜淹没在黑夜之中，宋雨维还在消化刚刚夏夜说的话。身后的橘子看到夏夜，想要喊她一声，结果被林胖子拉住，林胖子指指他们两个，橘子立即会意。于是便不再追上去做那个电灯泡。

宋雨维你刚刚说的话……

宋雨维想要再度证实一下自己方才没有听错。夏夜打断他，说

夏夜刚才说的话是帮你解围，不要往心里去。

是自己想多了吗？宋雨维眸子一暗，跟在夏夜身后又丢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她带着拒绝探究的语气让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他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可她说不是。难道，一点点真的成分都没有吗？

夏夜走过一盏盏路灯，路灯下她的长发上裹着一层暖黄色光芒，走过路灯，一身漆黑风衣的她又被黑暗吞没。宋雨维无声地跟在后面，直到走过许多条街，来到了夏夜居住的小区楼下。

夏夜我上去了，谢谢你。

夏夜转身对宋雨维说，客气地如同初相识的朋友。

宋雨维你进去，我看着你进去，然后我再走。

宋雨维抬了抬下巴，指指小区楼里。夏夜点点头，将手从兜里抽出来，对宋雨维挥了挥手，便扭身往小区里走去。宋雨维看到她的身影在转弯处消失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原路返了回去。

走到转角处的秦晔加快了几个步伐，躲在雕塑像后面将紧张的身体全部放松。她吐了口气，偷偷探出脑袋往小区门口望去，见宋雨维已经走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小步跑进小区。幸好刚刚宋雨维没有再问什么，她的勇气只够她支撑一两句话的场面，如果宋雨维非要问些什么，她一定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呢在当时？她说

夏夜谁说我不喜欢宋雨维？

进屋后蜷缩在沙发里的夏夜脸颊有余热的温度，她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了这句话。她承认了她喜欢宋雨维。可是，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夏夜抱着自己的抱枕，牙齿轻轻咬着抱枕的一角。是他在为丁少城践行的KTV里说那番话的时候？是他去部队当兵的时候？是收到他寄来的第一封信的时候？还是其实日积月累间，他早就存在了她的心里，只是她一直没有发觉？是不是她喜欢丁少成喜欢得那么累，才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揣摩宋雨维对她的好？夏夜脸上一片涩意，她躲进沙发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夏夜去学校上课。宋雨维每天都有体育课，当宋雨维上体育课的时候，夏夜就会站在阳台上看他。宋雨维的目光投向阳台，夏夜就会躲开，或者假装和其他人讲话。

有学生划着脸蛋调皮地说

学生甲夏老师，你是不是在偷看宋老师呀？

夏夜就会弹弹他的额头，佯装生气

夏夜哪有，马上期末考了，还不快回教室！

是的，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要放寒假了，夏夜她们作为老师，会格外的忙。因为忙碌，她就一直没有关注单小天他们，等到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单小天打电话给夏夜说，程妙在海盗酒吧就职了。侍应生！

橘子噘着嘴说

橘子她还真打算在安城待下了？

夏夜想，这不关她的事，一个人择哪一座城终老，与哪一人白首，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学生们的期末考和寒假安排。期末考进行的倒是很顺利，可是领取成绩单的那一天，却发生了一件让夏夜十分不愉快的事情。学校规定发放成绩单的时候家长一定要在学生旁边，夏夜很不喜欢这样的规定，这让她觉得，在家长的眼里，孩子的学习成绩大于一切。发成绩单那天，夏夜明显地察觉到周季晨的不开心。周季晨的旁边，坐着他浓妆艳抹的妈妈，这是秦晔第一次见周季晨的妈妈，以往的家长会和领取成绩单的时候都是周季晨的奶奶来的。这次周季晨的成绩，很不理想。夏夜看着手里周季晨的成绩单，除了数学得分优异，其他成绩都在中等徘徊，语文成绩只有十四分。夏夜记得，语文试卷的命题作文是“温暖·亲情”，周季晨一个字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写。而自己正好就是周季晨的语文老师。夏夜了解周季晨，他的语文成绩绝对可以考得很好。夏夜特意把周季晨的成绩留在最后一个念，周季晨闷闷不乐地坐在位子上，是周妈妈上来帮他领成绩单的。可是周妈妈一看到成绩单，涂满粉底的脸瞬间拧在了一块儿。她指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对夏夜怀疑地问

周季晨的妈妈我说夏老师啊，您批改试卷没批改错吧？我们家晨晨语文怎么这么低？往年都没这么低。

夏夜周妈妈，您先别激动，等一下我会有问题问周季晨的。

夏夜友善地对周妈妈伸手，示意她回去坐好。周妈妈回到位子上，就把成绩单递到周季晨面前，用手指敲打着纸张问

周季晨的妈妈晨晨，你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的声音很大，夏夜还没来得及为各位家长作总结，家长们就被周妈妈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周季晨对周妈妈很排斥，他一直抱着自己的胳膊，侧背对着周妈妈。周妈妈掰着周季晨的肩膀，语气完全不像一个妈妈对儿子的那种关怀，而是严厉地问道

周季晨的妈妈我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夏夜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感冒，英语没有考好，爸爸直接在学校里对她进行批评。那个时候夏夜吓得在学校里号啕大哭起来。周季晨性格犟，当然不会哭，但是他眸子里的愤怒和隐忍的眼泪让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夏夜周妈妈。

夏夜赶紧走过去，安抚着周妈妈的情绪，道

夏夜周妈妈，您先别这样，先坐下来好吗？

周妈妈听不进去道理，歪着脑袋，右手手背打在左手掌心上，问

周季晨的妈妈我说夏老师，您是晨晨的语文老师对不对？我们家晨晨语文成绩考这么低，你说你是不是也有责任？

夏夜抬眉，眼睛瞪大，居然无言以对。

在外面等夏夜的宋雨维听到教室里的动静，来到了门口，好奇地往里面看来。周季晨终于忍不住，仰头嚷道

周季晨妈，你能不能别给我丢脸？我成绩不好是我自己的事，关别人什么事啊！

周季晨的妈妈嘿？你还帮外人说话了是吧？你成绩不好你有理由啊？你老爸老妈我们辛辛苦苦工作赚钱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你看看别的小朋友，别的小朋友再差，那成绩也不至于只有十四分！你还好意思说了你。你说你这个样子以后长大了有什么用啊？你想天天去扫大街、天天卖红薯吗？

周妈妈声音尖利，语气逼人，丝毫不给周季晨留一点儿面子。

夏夜周妈妈。

夏夜加重声音，她觉得周妈妈的三观完全不对

夏夜周妈妈，您先不要动怒。学习成绩是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的，您当着全班家长同学的面这样对周季晨，您会给他内心造成伤害的。

周季晨的妈妈小孩子能有什么伤害啊？再说了这是我的儿子，我怎么教育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真是的。

周妈妈嫌弃地看了一眼夏夜，扭头撇嘴嘀咕

周季晨的妈妈教课教成这个样子还来管我这个当妈的教训儿子，真是管得宽！

夏夜周妈妈，周季晨是我的学生，现在是在学校，我有权利管！

夏夜拧眉，她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周季晨的性格这么孤僻冷漠，他的妈妈这般不分场合、蛮不讲理，一心一意只关心他的成绩，却不在乎他的尊严。如果是这样的家庭环境，周季晨成为了这样的性格，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