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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你(四)

关于过去,只有我们记得

夏夜好像没那么明显了,你回家就说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你爸爸应该不会揍你的。

夏夜扭头看着宋雨维的脸颊,替他出主意。

宋雨维眯着眼看她,笑道

宋雨维夏小夜,你也会说谎呀?

夏夜一愣,反应过来,说

夏夜我不是自己撒谎,我是为你想办法。

宋雨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家老爸的脾性我可是一清二楚。

宋雨维自豪地说。这点小事,他不想要夏夜操心。

夏夜那咱们就回去吧。

夏夜站起来。

宋雨维跟着她从天台上走下去,然后跟着她穿过一条条街道小巷,直到两个人分路那天回去,宋雨维还是被罚他老爹是何许人物?信他被桌角撞了那才有鬼。于是,不听妻子的劝阻,宋爸让宋雨维靠墙倒立,直到留下来的汗水将铺在地上的纸张湿透。不过这一次的受罚,宋雨维甘之如饴。后来,宋雨维和夏夜慢慢走得更近,夏夜也因为宋雨维而结识了林胖子、卓皓、叶明。他们虽然是一群糙汉子,但是对夏夜倒是体贴。宋雨维经常装傻留一道空白题让夏夜给他讲解,林胖子他们就揭穿他的用意,不留余地地嘲笑他。要是有其他的同学在背后嚼夏夜的舌根,宋雨维和林胖子他们也一定会为夏夜打抱不平。可是夏夜知道了,不但不感谢,反而责备他们。

夏夜本来大家就不喜欢我,你们要是再为了我去抱不平,大家会更讨厌我的。

夏夜说。

叶明不解

叶明那任由她们那样说你啊?

夏夜说

夏夜我习惯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谢谢你们关心。

宋雨维冥思片刻,道

宋雨维以后听夏小夜的,别理那群长舌妇。

大家同意了,大家觉得,比起那群人,夏夜简直要好太多。夏夜会耐心地给他们讲课,不会因为他们贪玩或者打游戏而轻视他们,休息时间或者体育课踢球的时候,夏夜坐在观众席上翻着本书,安安静静地少女模样让他们踢球都用劲好多。他们觉得,有夏夜做朋友,真好。

慢幔的,天气变得冷了起来。别人都说严寒酷暑最难熬,现在已经到了最难熬的严寒了。

家里,夏夜在房间复习功课,妈妈给她推进来一台电暖器坐在床头。看着暧黄灯光照在夏夜的脸上,夏妈问

夏妈小夜啊,这次考试有什么把握吗?

夏夜妈,我有信心冲到全班第一,所以你不用担心。

夏妈这我当然不担心了。

夏妈的手掌在大腿上摩挲,说

夏妈我是想让你攻一下年级第一,你表叔说了,过年会带着你表妹从美国回来聚一聚,呀!那小Y头可厉害了,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所有老师都夸她聪明。你作为姐姐,不能输给妺妹是不是?

手上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夏夜扭头看着妈妈,问

夏夜所以呢?

夏妈所以你要加油啊,咱们要让别人知道,咱们家孩子也是最聪明的。

夏妈说。

夏夜沉默了,过一会儿,她开口道

夏夜妈,我能回奶奶家过年吗?

夏妈不能!

妈妈严声道,眼神顿时变得尖锐

夏妈想逃避啊?你奶奶就会宠坏你。你不要遇到什么事就不敢面对的,怕什么啊,怕就多练,让自己变得什么都不怕,让别人看你的目光都要望到天上去。

夏夜妈………我、我只是想奶奶了,我两年都没去见过她了。

夏夜恳求道。她不是不敢面对表叔和表妹,她是不想。不想在所谓的聚会上看到父母拿着自己与别人比较,夏夜做他们的女儿,就像在跟刀山火海下一盘棋,自己不敢走错一步。

夏妈见了表叔就带你回去看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跟你爸爸已经答应了你表叔,你不能让爸爸妈妈成为ー个言而无信的人吧?你得为爸爸妈妈考虑一下啊。

夏妈苦口婆心地说。你看,他们又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必须要考虑他们。可是长这么大,他们却没有真正地从夏夜的角度来考虑过她。

夏夜不想再多做纠缠,道

夏夜我知道了,妈妈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听听力呢。

说完,她就戴上了耳机。

夏妈也不打扰她学习,满意地退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屋内,夏夜抱着自己的脑袋感到越来越烦躁,最后,她气愤地将耳机摘下,趴在桌上难过起来。心里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抓挠,令她烦忧难安。

夏夜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所谓的期盼落空,夏夜拼了命复习,谁也不理。她的话变得更少了,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少。

卓浩说

卓浩夏夜是不是疯了?干什么没日没夜的学习啊。

林胖子也说

林胖子人家本来就是优等生,要考试了能不好好学习吗?

叶明可她明明不用那么刻苦也能考好啊。

叶明感到困惑。

宋雨维沉默着,远远地看着夏夜揉眉心的动作。他想起那天夏夜在学校天台上跟他说的话,他觉得,夏夜内心深处一定很想做那只在空中自由自在飞期的鸟🐤儿吧。但是现在,有什么样的东西羁绊着她。可能是笼子、可能是绳子,她无法挣脱。

期末考试之后,宋雨维在夏夜回家的路上拦下了她。望着跑得气喘吁吁,口里吐出大团大团白色气体的宋雨维,夏夜问

夏夜你怎么了?

宋雨维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给夏夜看,夏夜一瞧,是电影票。

宋雨维看电影吗?林胖子送给我的。

宋雨维说。夏夜担心回去晚了被爸爸妈妈教训,连忙摇了摇头。

宋雨维你跟我走。

宋雨维无视夏夜的拒绝,拉着他的手往电影院狂奔过去。

一路上的风景人流都在不停地倒退,夏夜的手被戴着手套的宋雨维的手温暖地包裏住。她心里想要开口让宋雨维停下,但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去看电影。她怕爸爸妈妈的责怪,可是更想得到放松。

电影院里,宋雨维把手套脱下,和电影票一起塞进夏夜的手里,叮嘱道

宋雨维你等我啊,我去给你买吃的。

叶落纷纷的时候,夏夜让宋雨维等她,她给了他一颗热鸡蛋。雪欲将下的时候,宋雨维让夏夜等他,他给了她一桶爆米花。

宋雨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场,我们去那边坐吧。

宋雨维带着夏夜到等侯区坐下。宋雨维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着夏夜好好地玩一会儿,让她忘记在此之前严肃到喘不过气来的生活。他侃侃而谈,说这部电影多么的精彩、多么的有趣,夏夜只听不说,宋雨维能逗得她掩面轻笑。一场电影散场,宋雨维说

宋雨维马上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夏夜点点头,然后抬头瞬间,看见影院出来的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里,有着一张她十分熟悉的脸庞。夏夜犹如生根般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怀里抱着爆米花的手下意识地缩紧,心骤然跳动起来。

是丁少城。他旁边还有乔双花。刚从影厅里走出来,路过过道,乔双花冻得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丁少城赶紧把自己灰色的呢大衣脱下来给乔双花披着。夏夜眼睛有点湿润。她想起去年和丁少城去参加个书展,丁少城也拿这件衣裳为她遮风挡雨🌧过。

当时,夏夜有些小感冒,不住地咳嗽。丁少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心疼地说

丁少城你爸爸也真是的,都感冒了还非要你跟着我来参加书展。

夏夜将小小的身子裹在肥大暖和的衣服里,捂着自己的脸没有说话。丁少城不知道,其实那次是夏夜自己非要去的。

宋雨维爆米花桶要变形了。

宋雨维的话将夏夜拉回了现实。她望着丁少城和乔双花并肩离开,心如石坠。他们在一起,让夏夜觉得难过,可她又党得,他们是那么的般配。夏夜从小就觉得,再好的女孩子都配不上丁少城,包括自己,可是乔双花,却推翻了曾经的想法。

宋雨维人家都走远了。

宋雨维对夏夜有些小小埋怨,明明是自己请她来看电影,她却盯着别人走神。

夏夜他的确走远了……

夏夜微微呢喃。宋雨维伸出手在夏夜眼前晃了晃,道

宋雨维夏夜,你别看了再看丁少城眼睛里也没有你。

夏夜关你什么事啊。

发觉自己失态,夏夜红脸反驳。

宋雨维道

宋雨维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请你来看电影,你盯着別人忽略了我,我当然有意见了。

撞见丁少城和乔双花在一起,夏夜有些不开心,将爆米花还给宋雨维

夏夜那我不看了。

宋雨维你怎么能这样呢夏小夜?你这样是不对的,会破坏我的心情的!

宋雨维气呼呼地说。我请你看电影,是想珍惜和你独处的时光,可你的心思却不在这儿,我心里莫名地有些难过。这是宋雨维想要表达的,可他别扭生硬的语气却没有将自己的内心所想表达出来。

夏夜我不想看就是不想看了,有什么不对的?

夏夜见宋雨维莫名其妙冲她大声说话,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宋雨维夏小夜!

宋雨维字字咬重她的名字,脸上的阴云越来越重

宋雨维你跟丁少城认识那么久,他只是拿你当朋友而已。这个你是知道的吧?所以你就不要再偷偷看人家了,乔双花哪里都比你好,和丁少城是天生一对,你这只丑小鸭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夏夜的脸唰地通红,四周的人闻言齐刷刷看过来。

夏夜宋雨维!

夏夜咬着牙,好难堪,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宋雨维为什么要说那么大声?为什么要说出来!

宋雨维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眼神四下乱转,场面有些局促。夏夜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鞋子不停地在地面摩擦。

半响,夏夜低头挤进人群,跑出了电影院。

宋雨维没有跟上去,他懊恼地抓起爆米花桶,自己一个人进了影厅。身边的位子空空的,电影讲的什么,宋雨维一句也没听进去,一帧画面也没有记下。

夏夜低气压地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爸爸妈妈就急切地问

夏爸怎么样啊小夜?考得如何?

夏妈怎么样啊小夜,考得如何?

夏夜不如何。

夏夜淡淡地说了这句话。然后,他们看着她闷不出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妈这孩子,这是咋了?

妈妈走过去敲秦晔的房门,喊

夏妈小夜,咋了?出来跟爸爸妈妈说说考得怎么样嘛,干什么ー回来就钻到卧室里去,这孩子真没礼貌。

妈妈的喋喋不休让夏夜更加烦躁,她戴着耳机将音乐音量调到最大,蜷缩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她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漫长无光。

那次考试,夏夜没有拿到全年级第一,爸爸拿到成绩单时频频叹气,说

夏爸理科不行啊,夏夜,过年前去补个课吧?

夏夜没有说话。

夏爸就这么定了,我去联系刘老师,得给你加重物理的辅导。

爸爸说着就掏出手机走到窗边去给刘老师打电话,完全没有问过夏夜的意思。也是了,他们什么时候问过夏夜的意思。

不过这次,夏夜欣然接受。如果补课的话,他就不会腾出时间来思考无用之物了,即使自己不愿意过被束缚的生活,那也好过每天胡思乱想。麻木到充实,也叫充实吧。

整个寒假,夏夜都是穿梭于自己家和刘老师家,直到过年前一天,表叔带着表妹伊娜从美国飞了回来,家里聚了许多亲戚。

伊娜活泼可爱、能歌善舞,脑子思维特别灵活,亲戚们都喜欢她。相比较夏夜,内向呆板,除了弹钢琴嬴得满堂掌声,远不及伊娜身上歡发出来的一缕光芒。伊娜明明比她小了两岁。但是伊娜心思聪慧,等玩够了,她拉着夏夜的手说

伊娜表叔表姑,你们先玩吧,我有些悄悄话想跟夏夜姐姐讲。

爸爸妈妈对别人家的小孩十分宽容,挥挥手就让她走。

伊娜笑着将夏夜拉到卧室把门关上,屋外的谈笑声终于小了些。夏夜坐到床边,说

夏夜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伊娜,我爸爸妈妈听你的话,要不你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我带你出去玩吧。

伊娜不用了。

伊娜在房间里踱步,看着里面满满的书本,说

伊娜我玩够了,就是想休息休息。

说着,她就呈大字形一样躺在床上,亳不避讳地说

伊娜应付大人真的好烦啊。

夏夜惊讶伊娜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刚刚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伊娜夏夜姐姐,你也很讨厌应付那群大人吧?

伊娜狡黠地盯着夏夜,爬起来从身后抱住她的肩膀,打趣道

伊娜你一直都很敷衍哦,你瞒得过表叔和表姑,可瞒不过我。

夏夜一愕,随即,她的眸子暗了下去

夏夜习惯了。

伊娜靠在夏夜的肩上,天真地说

伊娜我看你屋子里全是书你都没有一点儿玩具吗?表叔表姑管你还是这么严啊。我爸爸妈妈倒是管我没这么严,学习这些东西都是我自愿的,只是我讨厌他们每次来客人就要我出来表演,拿我取得的一些成绩来炫耀,那样我就很不喜欢了。我不喜欢别人过分地干涉我的生活,哪怕这个人是我父母,夏夜姐姐,就算是父母,也应该尊重一下自己的孩子吧?

尊重?夏夜细细地咀嚼这两个字。难道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就算是不愿意不高兴,她也不能反驳。这是爸爸从小教她的,爸爸说

夏爸小夜啊,外面太乱了,你听爸爸妈妈的就好,爸爸妈妈不会害你啊,都是为了你好。

小时候不懂事,直到长大了,羽翼渐渐丰满起来。想要自己飞出去体验生活与人生百态,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围在巢里等待哺食的时光太长,她已经忘记了怎么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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