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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骐来访

为江山

李俶醒来的时候,离冬至还有十日光景

他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心中已有了些猜测。

张德玉照例端着每日的汤药进来服侍,发觉自己惦念月余的殿下已经苏醒,立时喜极而泣,连声吩咐了门外的婢女去请太医。

他跪坐在榻沿,取了干净的棉球蘸了水,一点一点润着李俶近乎干裂的双唇,解释道,“殿下昏迷多日,暂时不能饮水,太医交代只能先这样。”

李俶的面色泛着青白,微微点了点头,哑着嗓音问,“我睡了多久?”

“殿下已睡了一月有余,”张德玉抹了把泪,“太医说,殿下这身子日后必是要落下病根的。”

他沉默着点点头,睡了月余,只觉得嗓子干得快要冒烟,光是嘴唇上的一点湿润不足以解决身体内部水分的缺乏。

只是,在身体长时缺水的条件下,是万万不能大量的补充水分的。

李俶舔舔唇,稍润了下近乎皲裂的唇瓣,整理着脑中杂乱的思绪,努力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光景。

众多的太医鱼贯而入,排着队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给他把脉,而后又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偶尔有小声的激烈争论传来,直吵得人头痛。

李俶闭了闭眼,着实忍不住他们在自己房间内呱噪,挥了挥手把他们全部赶走。他半直起身子,腰后垫了个软枕头倚靠在床头,轻轻按揉着发胀的额角。

刚清静不过片刻,一团火红便扑了榻前。“王兄,半月前皇爷爷废了皇叔,改立父王为太子。”李婼瞅了瞅见四下无人,附在他的悄声低语,大红的袄裙曳在地上。

李俶点点头没有说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皇爷爷其实早已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罢了。他轻叹口气,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或许就是从父王入主东宫开始,他们父子的隔阂就已经渐渐产生了。

感情,是帝王家最大的奢望。

李婼瞧着李俶的脸色仍是不好,念着太医们的嘱托不在过多打扰,温了壶参茶摆在他的手边不远处,便告辞离去。

见李婼离去,李俶也不再强撑,顺势倒了下来,整个人仰卧在榻上。他抬手贴在前额,阖上眼,缓解着大脑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冰封的囚牢,体会到彻骨的严寒。这段记忆,将永生难忘。

你知道孤独的感觉吗?

茫茫雪山,不见人烟。

你知道绝望的感觉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恍然想起了曾经在一本书中看到这样的一句话,

——荆棘树上荆棘鸟,荆棘一声空绝响

火红的羽毛,伴着凄厉的哀鸣,义无反顾的扑向了荆棘,结束了余生。

无人牵挂,孤独而绝望。

李俶禁不住生出几分感同身受来,情感亦或是理智,都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他仿佛一个无知无觉没有生命力的稻草人,挺立在风雪中,不断地迎接着来自大自然的考验。沉默而无力的忍受着不断侵入体内的寒凉,耳畔依稀有人在说着什么,似乎是亲人关切的呼唤,又似是长辈失望震怒的指责。

他徒劳地尝试抬起手、张开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接受着。

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了,狂风卷集着飞雪,寒风刺骨,大雪纷飞。

他更冷了。

然而,比风雪更冷的,是人心。

李俶不知怎得想起了前世自己濒死之际,父皇的不信任和震怒,还有他想要处死倓儿的决心,一点一点在瓦解着自己的心理防线。

他从来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李俶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既然生长在皇室,那必然要比旁人多一份磨难、多一份历练。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智计双绝,令人叹服。知礼懂节,我辈楷模。

这是前世旁人对广平王的评价。

然而,却无人知晓这般模样的李俶是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他的温润如玉和知理懂节来自于他身为皇室子弟的修养与气度,他的智计双绝来自于他成长的环境。没有人喜欢终日活在算计之中,这些不过生活的逼不得已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凡尘俗世,皆是如此。

缺少了人情味儿的心,真的太冷了。

李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抖落不少铺盖在身上的白雪。狂暴的风雪似乎渐渐变小,暗沉的天空拨开乌云,阳光透过白云间的觑隙洒下丝缕光辉驱散了周身不少冷意。

他的五感勤奋的工作着,慢慢伸展了僵硬的四肢,感触着有四肢百骸传达至身体各处沁人的凉意。许是方才暴风雪的缘故,立足点并不稳固,现在苦兮兮地立在寒风中可怜的摇曳着。终于,嘣的一声终埋进了雪地中,冰凉的雪花沿着间隙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体内,一点一点蚕食着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五感。

再次迷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大梦方醒。

李俶睁开眼低低的喘息着,抹了把额间浸出的冷汗,抬起手掌定定的看着,若有所思,“寒疾吗?”他凝视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许是病痛的折磨让自己原本康健的身体迅速消瘦下来,白皙的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隐在皮肉下青色纵横交错的血管。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脑袋阵阵发昏,本想下地走上几步,双脚刚一沾地便觉双腿无力直直跪倒下来,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

真的是太没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或许是幸运的,因为老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又或许是不幸,这次他没有了康健的身体,病痛缠身,可能无法施展自己宏图大志。

李俶沉默着叹口气,眉宇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反而带了几分颓唐,“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微微垂下眉眼,神情难掩落寞,“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又过了七日,李俶身子已然大好。

借口过两日宫中的冬至宴中,自己这个病体怕是去不得。准备了些礼物送至宫中,聊表心意。

这几日他虽日日待在自己的寝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于外界的情况却也知之甚详。脑中想着方才传来的宫中荒唐的消息,强忍着冲动没有开口,将传信的短纸烧了干净。今日难得日头大好,他披了件大袄坐在青石凳上,静静地欣赏着满院的红梅雪景。

“王兄!”李倓快步走到院子中,执了一礼自然的坐在一侧,“王兄身子可好些了?这些日子可把我担心坏了。”

李俶温文一笑,“劳倓儿挂心了,王兄一切安好。”

“王兄惯会唬人的。”李倓扬了扬眉,脸上写满了不信,神神秘秘的从袖子摸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王兄快拆开看看,可还喜欢?”

李俶依言打开木匣,瞧着里面质地上乘的好玉,但这玉上的纹路却怎么也称不上是名家的手笔。嗤的一声笑出声来,淡淡的揶揄道,“这玉确然是块好玉,但这雕饰......着实是不敢恭维。”

“哎呀王兄,”李倓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王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可是特意去寺庙里请老方丈开了光,可以保佑王兄平安健康。”

“多谢倓儿,王兄很喜欢。”李俶淡淡的笑着,低头把玉佩认真的系在了腰间,“对了,宫中的情况怎么样?”

“宫中?”

“安禄山。”

李倓沉默一瞬,目中涌出些嫌恶来,低头四下瞅了瞅,“王兄可知道近日宫中流行起「红肚兜」的装束来?”

“略有耳闻。”

“而今宫中皇爷爷的那些妃子,还有那些个宫女皆在效仿此等装扮。”他抿抿唇,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重重地哀叹,“简直太荒唐了!”

“王兄,你说这安禄山到底想干什么!?”

“安禄山的野心很大,”李俶抬眼告诫,“不得不防。”言罢嗤笑了声,“那杨国忠虽然是个奸佞不假,但在安禄山的事情上,他倒是个聪明人。”

“我看根本是一丘之貉!”

李俶笑笑,对着李倓的这番结论不作评价。

兄弟俩正交谈着,风生衣端着两罐子好茶进来,说是临街的茶楼姓蓝的公子送来的。他扫了眼,心下思索,对着李倓风生衣二人耳语交代一番,李倓讶异的看着他,静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李俶坐在房间内,屋内的炭火燃的颇旺,他虚拢着袄裘翻看着书册,桌上斟满了两杯温茶,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殿下,人来了。”

“请老先生进来,”寡淡的嗓音响起,声线虽然平稳但依旧可以听出几分无力来,“你们都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大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颤巍巍的入内,李俶沉默的看着,并没有搭把手的打算,“记得关门,风大,我如今受不得凉。”

屋门合起将寒凉阻隔在外,老大夫也渐渐挺直了身子,不待李俶开口便做到他的对面,有些嫌弃的摸了把满是皱纹的脸。

“蓝骐,好久不见。”

“殿下看起来脸色不好?”蓝骐看了眼李俶略显苍白的面色,抿了口热茶主动自荐,“我略懂些医术,殿下若信得过我,我可以为殿下看看。”

李俶默默地伸过右手,“有劳了。”

“寒疾。”蓝骐皱着眉,切脉诊治道,“而且这寒疾怕是每年冬至左右都会爆发一次。”

“我知。”

“我回去翻翻医术,或许有一法可医治好殿下寒疾。不过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殿下也不要高兴太早了。”

蓝骐收回手,想着自己刚刚进东宫,一路上遇到的侍女们的打扮颇有兴趣,随口问道,“你们皇宫中的侍女都是统一打扮的吗?”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直言道,“红肚兜。”

李俶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自然是知道东宫里这些女子们不约而同的大同小异的打扮是因何而来。但不论是作为一个小辈,还是作为一个皇孙,他都没有资格更不适合来谈论这件事情的始末。

毕竟,这件事真要说起来,也算是皇室丑闻了。

蓝骐看出李俶的僵硬,似乎隐隐猜出些什么,扬起唇角露出些嘲讽来,“看起来你们家也……”

李俶目光一沉,重重放下了茶杯,冷言道,“蓝骐,你逾越了。”

蓝骐轻笑,不置可否,对李俶的怒火已在意料之中。他从袖中取出两个竹筒,一并推到李俶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

“一个是春花的证词。一个是我安插在安禄山军队里的人员名单。”

“那个宫女人呢?”

“死了。真没想到一个宫女嘴还挺硬的。”

“我猜应该是她的家人都在杨国忠的手上。”李俶抿了口茶,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在她失去下落的一刻起,她的家人应该也已被斩草除根了。”

“唔,这很杨国忠的作风。”蓝骐中肯地评价道。

李俶心下讶然,手上翻阅信件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掩饰过去。

蓝骐将他的小动作皆尽收眼底,淡笑不语。

“被安插进军队里的人,都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或者说彼此认识吗?”

李俶思索片刻,谨慎发问,对于可能存在导致日后的失败的可能,他不会放过。

“不知,不认识。平日联系全靠密定的信物,每个人的信物也不同。”蓝骐开口解释,“殿下可以放心。”

李俶点点头,看着此刻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形象的蓝骐只觉得十分好笑。在他的记忆中,蓝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潇洒不羁、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今日这番样貌真是难得一见。和他外表极不匹配的还有独属于年轻人的清朗声线,每每开口总让人浮想联翩。

蓝骐轻咳了声,懒得点破李俶所想。起身执了一礼,从随身的药箱中摸出纸笔,笔走龙蛇的写下一张药方,把一个小瓷瓶压在药方上。

“每日一次,不可多服。”

“多谢。”李俶神态自若的自然收下,对于血阁的医术他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才知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拉开木门,又恢复了方才那个身形佝偻的老叟形象,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印在雪地中。

“殿下,圣上钦点您随架参与明年的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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