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人两个身份

　　“岸青，岸青，醒醒啊，白岸青……”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喊着，但听起来似近似远，好像蒙着耳朵听一台老式收音机一样，过了一会儿，这段声音开始变得清晰，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亲切。苏逸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面部轮廓，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紧接着后脑勺突然一阵疼痛，好像被针扎进皮肉一般。

　　“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眼前的这个妇女红润了眼，嘴里庆喜道：“感谢老天爷，可算捡回了岸青的命。”

　　“妈？”苏逸清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那老妇人没有回答，转身提起架在锅炉上水壶，水壶的壶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热气，苏逸清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清淡的中药味。

　　“你先躺下，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不要动弹。”她往一茶杯里面注上药水好让它凉得快一些，她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用慈母的口吻说道：“你生母乘鹤去得早，父亲参军抗战就在也没回来过，我丈夫和你父亲是高山流水般的挚友，你没了爹没了娘，就认我做个娘吧。”

　　苏逸清越绞越迷糊，这名叫白岸青的人竟有这段悲惨的人生，但是他越是想不明白，脑袋就越疼，他惊得叫了一声，用手连忙按住脑袋。

　　“诶……都叫你别乱动了。”忽然从门帘后面钻出那个女孩，羞涩着脸，埋头说道。

　　老妇人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微微吹了吹，捏起勺子产颤颤巍巍地递向苏逸清，那女孩看着然后接过老妇人的手上的茶杯和汤勺说道：“妈，您先歇歇，还是我来吧。”

　　女孩细心照料着苏逸清，这让苏逸清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及陌生的人颇有好感。

　　窗玻璃上披上一层冰霜，雪已经停了，传出几声麻雀的声音，看来是趁着没下雪好出来觅食，隐隐听见还有水流叮咚的声音，这让苏逸清越发好奇外面的世界，他想早日康复，一来想出去转转，二来他想搞清楚这儿是个什么地方，关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事又是什么？种种谜团让苏逸清疑惑不解。

　　老妇人说：“她叫玲儿，还记得吗？怕你你在洋留学就忘了这娃娃亲了。”说着说着她开心的笑了笑，把后背往下靠了六十度。

　　“妈，你说什么呢？现在都新中国了，怎么还搞这些封建啊？”女孩急忙辩解道，脸上露出害羞的神色。

　　“什么？我和她是娃娃亲！”苏逸清强咽了一口这苦涩的中药，还没被苦到就吃惊地问道。

　　“你忘了？我是看着你俩长大的，民国那会儿，你去了北洋读书，后来又跑去西洋留学。你俩分开了这么长时间，我闺女盼着你盼着你，这才把你盼回来。”她换了口气放慢了说道：“想当年，民国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你们白家也是户地主，可你父亲不顾家产，一心想要救国为民，便去参了军，随带把你接去了北洋，几年之后捎信给我说我丈夫在抗战中牺牲了，后来把你送去西洋留学，学习那儿的什么先进思想。不久后，你父亲也在战场了牺牲了，我当时是没告诉你，怕你伤心难过。”说完这话时妇人低下了头擦了擦眼睛，长叹了一声。

　　“你回来时突然就晕倒了，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背回屋里，然后找大夫给你包了药。”玲儿赌着气骂骂咧咧地说道，倒是显得特可爱。

　　玲儿那天和苏逸清在火车上相遇，他想来也很蹊跷，既然他在外留学多年，时隔多年，俩人素未谋面，那女孩儿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接着，玲儿一边往苏逸清嘴里送药，一边讲到：“你前一个月捎信说你今天从重庆坐火车回来，看了你捎来的照片，我也怕一时之间会认不出你。半夜起了摸黑去车站接你，然后便在车厢里看到一身着装看起来就很洋气的人，我猜那肯定是你。见到你时，没想到你撒腿就跑。”

　　苏逸清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上衣，已经被换成了灰色一体的棉衣，看起来很是朴素。他不由地羞涩起来，谁换了他的羽绒服？玲儿看出他脸色有点难堪，便解释道：“你昨天突然就倒下，后脑的血直管往外流，把你的那洋装都染红了，我背你时自己的棉衣也全是血，只好给你换了一身。”

　　接着他俩谁也没多说，面面厮觑，怕说多了谁都难堪，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