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二

那年马路边巨石下生火取暖的落魄女子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因为那时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我年少出走时的迷茫与绝望。每每想起她的眼神我便会想到当初走在雪地里的自己。关于她，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最近这段时间小菊说家里的母鸡都想着要抱鸡仔了，说是想去别人家买些受过精的鸡蛋给这些正处于母爱膨胀期间的母鸡抱。于是我便开始向四周打听谁家有多的受精鸡蛋可以卖，周围的邻居都表示不卖，所以我只能朝着山的更深处去找，因为那里养鸡的人会比我周围的邻居养的更多些，买到受精鸡蛋的几率也就更大些，所以我骑着车便去了山里更深处。那里住着好几个我们村里的低保户，虽然是靠领着低保过活但这样的人家养的鸡是真的多，而且鸡也养的格外好，所以我便决定去找他们问问，看看能不能卖几个鸡蛋给我带回家去孵小鸡。待到路过村里一户熟识的人家时我顺便问候了一声，不曾想他们却给我指了一条明路，那户人家告诉我住在山里的马姓人家有受精鸡蛋可以卖的，住在他周围的其他几户人家可能都不卖。而且那马姓人家的媳妇儿听说是一个疯妇，日子过的清苦万分，如果去他家做生意也算是帮了他们。所以在听了村里的人的话我便朝着那马姓人家的住处骑去了。走尽了水泥路便是黄泥路，为了方便我便把车藏匿在了路边的草丛里。真不愧是深山，就连草都长的高大万分，藏匿我的车刚刚好。然后我便抄了小路上到上面那条道上去了。其实这个地方我是来过的，记得在年轻时和小菊一起操持着豆腐坊，曾挑着担步行十几里到这里卖过豆腐，当然我还记得这附近的一户人家当年欺负我们家穷故意赊豆腐吃不给钱了！待到我又走过了一些忐忑的路便走到了马姓人家的住处，朝着他家屋前的场子上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精力充沛的鸡，尤其是那几只公鸡生的格外好看。长长的黑色尾羽在阳光下闪着幽光，就仿佛打了蜡一般好看。忽然间一个孩子突然闯进了我的视线里，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孩子，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一会儿那孩子便跑进了屋，然后老马就抱着那小孩出门来了，再然后就看见了我。他先是诧异然后又是惊喜，他说：“你是......快来喝杯茶吧！”“我是来买鸡蛋的......”我直接说明了来意。他一听说我是来他家买鸡蛋的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孩子，领着我就往鸡舍走去，还顺带吩咐了一下媳妇儿给我准备一杯茶水。他真的很热情，我一下子就被他感染了，待我挑了几十个鸡蛋后，提着袋子我就随他去了他家的堂屋，待我刚刚坐下接过他媳妇儿递过来的那盏茶时，我惊呆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当初我们在马路边上看见的那个“疯婆子”！我又定睛仔细瞧了一眼，确实是那个在路边烤火的落魄女子，不曾想她失踪的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这个村里，从来没有离开过。看着她目光呆滞的模样，我又想起了当初遇见她时那饱含泪水的眼眸。她或许已经不是她了。待我的目光移到那个孩子身上时，我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酸楚。那孩子同她一般目光呆滞，那双眼睛仿佛不曾见过阳光，没有一点光亮。

待到老马称完鸡蛋我结了帐便转身离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问老马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定然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便索性不问了。待到推着车路过那户指路的人家时，我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了那户人家，我说：“我刚从老马家买了鸡蛋，在他家见到他媳妇时感觉很奇怪，那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妇吗？”那户人家的老婆开口了：“你有所不知，老马的媳妇儿是他搁街上捡回来的！因为老马年纪大了又找不到老婆，于是就把街上那个出现了没几天的女叫花子捡了回来当老婆。听说是在晚上直接找了辆三轮捆着就给到家里去了。起初还不知道那女人有疯病，也是后来渐渐发现那女人疯的不找边际，所以就一直让老马给拴在家里。直到那女人生下了儿子日子这才渐渐过的好些，也真是不容易啊。”听到这里我的心里便有了自己的主意，所以便与那户人家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了。待到我回到家中将此事跟小菊说了一遍，小菊也觉得不可思议，便不敢再往下想去了，匆匆拾了鸡蛋给母鸡们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