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发几枝

　　初识他时，是在一个星光熠熠夜晚，那晚，他是所有璀璨的星光。

　　六月底。

　　母亲最近的神情有些恍惚。

　　大约是觉睡的不安稳。

　　她时常在梦中哭，泪水打湿了枕后，又惊醒。

　　随之就是压抑的哭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听茉柟阿婆说，这是梦魇了。

　　茉柟阿婆是镇上的长者，年轻时游历了许多地方，晚年在这儿定居。

　　茉柟阿婆还说，茉莉花香能使人安稳入眠，

　　茉莉大多在晚上开放。

　　小镇上仅有一处 却是开的最好的。

　　夜色静谧。

　　我穿梭花丛中，茉莉花香真的好闻，浅浅的甜，淡淡的香，不多不少，在这撩人的月色下，显得更为幽谧。

　　我在花丛里慢慢的走着，沉浸在这迷人的夜色之下。

　　土坯下的杂草松松垮垮的，像是没梳头的孩子。

　　月色明了，星辰浩瀚。

　　夜空极为璀璨，印照着丛中那一朵朵白色茉莉，恍若仙境。

　　七月份，茉莉开的不算多，可算的上好。

　　这些白色茉莉放在枕中定能好眠。

　　茉柟阿婆说过每朵花都有一个花灵，它们都藏着世人一份无法言说悲痛，沉寂在这个世界上。

　　当花期结束它们也将死去，带着那份悲痛，忧伤的死去。

　　因为无法言说，它们也就无法与世人相见。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

　　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

　　我猛地剥开杂草，却愣了神。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一位少年。

　　他像是月下的精灵。

　　此时的他也抬头看到了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特别是他的眼睛，幽深而又清澈。

　　他有些狼狈，可是连狼狈都这么好看，我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的眼底还有些疏离，但我觉得这就是他应有的样子。

　　你是花灵吗？我问到。

　　他愣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迷路了。

　　这声音好好听，像是温润的玉环敲击发出来的。

　　我把他带回了家。

　　心中莫名的欢喜，我的内心被这种新鲜的奇异感所占据，心里突突的跳着。

　　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

　　以至于我在回去的路上傻傻的偷笑半天。

　　我叫红豆，你呢？

　　少年回答到，我叫肖梁。

　　在少年轻轻浅浅的目光里，我想到一句话，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母亲并没有多在意肖梁的到来。

　　反而是我采摘的茉莉花瓣，

　　她含泪拿起花瓣嗅了嗅，深思了很久，直到她细细的叹了口气，似无奈的将花放下。

　　她的手都是在颤抖的。

　　这样的她，是我所心疼的，可我不敢多问。

　　第二天，

　　我便带着肖梁走遍我镇里景致最好的地方。

　　我希望他能开心。

　　这么好看的人，笑起来那该是什么样子。

　　可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有多欢喜。

　　我的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你不开心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眼中斑驳的星点尽是萧条。

　　他不大爱说话。

　　冷清，是我能想到一个属于他的词。

　　可我却想同他多说些话，

　　一句，两句。

　　只希望他回应我，哪怕一个字，也好。

　　或许，我应带他该去茉柟阿婆家瞧瞧。

　　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我眼中无所不知的人。

　　未至茉柟阿婆家。

　　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茉柟阿婆说的话。

　　“云曦，你该忘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应该为红豆想想。”

　　云曦是形容晨曦，云雾朦胧，美好的样子。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

　　就像她人一样。

　　“你不是不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良久，母亲没有回答。

　　原来，他不会回来了，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的一个梦。

　　这个梦骗了她，也骗了我。

　　心里有些失望，就像我坚信的某些东西消失了。

　　心里又有些难过，她放下一个等了很久的人，何其不易？

　　这个也许只有她才能明白。

　　想到这我又为她的一生悲哀起来。

　　我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

　　至少她还能继续编织她的梦。

　　“你哭了。”

　　温润的，好听的声音让人发疯。

　　“为什么哭？”

　　“因为我的父亲再也会不来了。”

　　我怯怯的回答到。

　　“我也是。”

　　他的身上散发出悲哀而又柔和的光芒。

　　我发现，他的忧愁是沉默的。

　　他说，他的父母也走了，母亲生前最爱茉莉。

　　他说，他也一直在等他们。

　　于是，那天晚上，我又带他去了那片茉莉花海中。

　　当时，他坚毅的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悲伤的不像话。

　　我呼吸都凝滞住了，只能悄悄的跟在后面。

　　他真像一位月下的仙子，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你真是个好看的人，比我见过的如何人都好看。”

　　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这次是我神使鬼差说漏嘴。

　　美色误人。

　　肖梁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浅浅，“真是个傻丫头。”

　　真的是无比悦耳。

　　我愣愣的看着，咧开嘴傻傻笑着。

　　他握着我的手，走在这条悠长的路上。

　　我想，或许让你开心的久一点，这样我就可以牵着你的手久一点。

　　那我希望你天天的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