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37:繁城之下34（宋辰）

  十二年间，宋辰未再提笔写下半句诗文，

  唯有今岁前后数日，找回宋仲虬的身份又写下两篇诗文，

  一篇写在春杏房间的屏风上，

  言道:醉不能歌十二年。

  另一篇专程赠予春杏，

  言道:不悲不怨不流连。

  原来，宋仲虬在弥留之际，去到了杏花林中，那清纯质朴的杏花仙子，只有内心至真至纯之人方能得见……

  【六】

  翠华楼原是薛举人产业，先也同其它财产地契一般由官府代管，

  楼内人等，有卖身契的，尽属“私产”的一部分，有门路、有积蓄的，都想了办法来将自己赎买脱身，

  也有些无依傍的，找了关系来转去别的青楼挂牌。

  白金乃人肉，黄金乃人膏。

  小玉就要离开人间，索性将进入翠华楼之后所得的全部珠宝金银、古玩玉器、钱票细软尽数分予无出路姊妹兄弟，叫他们有个谋生的指望。

  春杏终究不能适应青楼的营生，也不愿再沉沦此间，便将银钱交于官府换取赎身契约，离开翠华楼，重返家中。

  春杏感激小玉，再三邀请她到家中做客，见见她的父母姐弟，

  临行前小玉只身赴约，

  宋辰、四娘已死，

  蠹县中，小玉喜欢的人，只剩下一个春杏，

  她不舍得不去同她道别。

  春杏的家安在近岸的破渔船上，

  渔船破旧，窄小，却样样俱全，充满了温馨恬淡的氛围，

  招待小玉晚餐是鱼片粥和新鲜鱼脍，一家人围坐小桌，坐下渔船随水轻轻摇荡，正是人间烟火可亲。

  小玉说:

  “怪不得春杏恋家，翠华楼的浏蒸糟鲥鱼、八宝脱骨鸭、一口一两银子的金玉满堂，都比不上阿叔阿婶做的鱼片粥!”

  “阿姐，那是什么菜，我听都没听过嘞!”

  春杏的阿妹一面舔着碗边，一面贴去姐姐身上。

  春杏的母亲笑笑地拿过她的碗，问道:

  “还添不添啊？”

  “添!添!”

  阿妹摇晃着活泼地发髻跑去围在锅边。

  春杏与小玉对视，尽在不言之中。

  晚间，河上水汽氤氲，夜色朦胧，

  小玉春杏同坐船沿，

  远望水光山色，抬头风清月白。

  “春杏，再唱一次渔歌吧，我喜欢听。”

  小玉说。

  春杏疑惑:

  “你知道我会唱渔歌?”

  小玉点头:

  “我听过你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春杏眨了眨眼，微笑着轻声哼唱:

  “大河涨水满河身，

  一对野猫顺水跟，

  野猫吃鱼不吃刺，

  小妹偷嘴不偷身

  ……”

  野猫看着小妹，

  小妹笑道:

  “玉奴姐姐，有趣吧？河面上什么都能当歌唱!”

  这次见面，春杏的笑容真诚明媚，动人心魄，

  翠华楼的杏花仙子，蠹县河边的渔家女儿，

  她是多好的姑娘啊，

  小玉想。

  “春杏，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的歌很好听，我会一直记得。玉奴是四娘为我取的名字，我更喜欢被叫做‘小玉’，你也要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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