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照片

边伯贤第二天回学校之后，被老师拉去了办公室训了一顿，说是对方妈妈打电话告状

龙套（老师）你看看你，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边伯贤？

边伯贤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没有说话。

龙套（老师）都说了不要打架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就是不听，你姑姑给我们学校帮了大忙我们很感激，但是我们是老师，我们不是佛，不能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老师念叨了许久，他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门口传来一声糯糯的“报告”。

他的眸子抬了抬。

那人靠近，在他身后，应该是来送作业的。

他始终没回头看她，不过好像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

她放完作业，跟老师说了两句话就出了办公室。

之后的几个星期，他们俩都没有说过话，他依旧会在楼下看她画画，她也总是心不在焉。

他想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找她道个歉。

周五下午，边伯贤戴着耳机躺草坪上，广播里的天气预报播报着明天的预报内容。

可能会下雨。

明天是周六，她会去做兼职。

边伯贤坐了起来，扯下耳机，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她说话。

铃声响起没多久，简白就从楼上下来了，往这边走来。

边伯贤清了清嗓子，抬头去看她。

随着她的靠近，他深吸了一口气。

边伯贤下课了？

简白站定，望向他。

简白嗯，可以回家了。

边伯贤哦......

他收起手上的mp3。

边伯贤我刚刚听广播，好像明天......

简白我觉得你穿校服更好看。

他的话被打断，边伯贤仔细回味了一下简白的话。

边伯贤啊？

简白抬手碰了碰嘴唇，似乎对自己说这话也很意外。

简白我......我是说你穿校服显得青春一点。

边伯贤我这样不青春吗？

简白也不是......就是.......

简白我比较喜欢看你穿校服。

边伯贤低头看着自己的体恤衫。

边伯贤这样啊......

简白你为什么星期一穿了校服？

边伯贤沉默半天，想了个借口。

边伯贤没衣服穿。自己的衣服忘记洗了。

简白哦，好吧。那我回家了。

边伯贤好。

他跟着她，一直等着她过了马路，他才转身离开。

他得回去翻翻校服了。

秋天的味道是金黄的，落叶在脚底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一路小跑着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外套来。站在镜子前，他把拉链扣上，正打算往上拉，啪得一声，拉链断了。

周六下午，边伯贤坐在桌前吃着叫的盒饭，校服放在边上的椅子上。

窗外的光忽然暗淡了下来，餐厅里本来还亮堂，这一下变得昏暗了。

他抬头看窗外，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要下雨。

边伯贤要死，昨天没和她说清楚。

他拿起外套和雨伞，桌上东西都没收拾就匆忙出门。

先去了广场附近的缝补店让那边的人帮他把衣服拉链换好，他在外面找了一圈，没碰见简白。

广场有个书店，他猜她会不会在里面看书，犹豫了一下，带着伞进了书店。

总共三层，他每一层都找过，甚至还在厕所外面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空气突然变得沉闷，外面传来了噼啪声。

边伯贤小跑着下了楼，门外雨水的气味被风卷着挤入书店。

他走到门口，打算撑伞出去。

龙套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家？

龙套不知道......妈妈会来接我们吧？

他回头，两个小姑娘，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是双胞胎。

龙套可是妈妈说她下午在单位加班，而且我们是偷偷出来的。

龙套我想回家，早知道就不偷偷跑出来了。

边伯贤想了想，把伞递给了她们。

边伯贤拿去。

龙套哥哥不用吗？

他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

边伯贤哥哥身体好。以后不能偷跑出来了，回家的时候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走小路，知道吗？

龙套那怎么还给哥哥？

边伯贤笑了笑。

边伯贤不用还。

站起身，还没听清后面两个小孩的谢谢，冒着雨就跑了出去。

先去拿了修好拉链的校服，然后就是一路往简白家的方向跑。

他抱着校服没让它湿透。

果然看到了前面一个小身影，在树下不知所措。

她穿着白体恤，身上都快湿透了。

边伯贤打开外套，小跑着上前，遮在了她头的上方。

边伯贤我昨天想说，今天下午会下雨被你给打断了。

女孩抬头看他，有些惊讶。

边伯贤果然，你没有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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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淅沥地下着，阳台上的外套刚洗好被挂了起来，还在晃晃悠悠着。

他没有开灯，客厅里昏暗着，电视没开，除了雨声，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敲门声传来，他坐起身去开门，是一个快递。

签了字，拿着包裹，给边凝打了个电话。

边伯贤姑，你又给我寄什么东西？

边凝到了？赶紧拆开看看。

边伯贤撕开外包装，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是一叠照片。

边凝这是以前胶卷洗出来的。

边伯贤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

老旧相片里，没有颜色，还是黑白的，女孩挽着男孩的手，穿着裙子，在一片大海前。

边凝照片是我拍的。

边凝这里面有三个人哦。

边凝感慨道。

边凝你在你妈妈肚子里呢，当时旅游完回家的第二天，你妈妈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

海浪一下又一下冲洗着海滩，女孩光着脚，在海滩上落下一串串脚印，笑得灿烂。

阳光落在遮阳帽上，遮去了多余的光线，女孩眯着眼，比了个剪刀手，海边的风很大，帽子差点被吹起来，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去按住。

无名指上的戒指还闪着光。

他们的笑声，海鸥的叫声，还有海浪的哗啦声，他都好像听得见。

边凝那个胶卷后来被我带回去了，之后就全身心投入了你妈的备孕工作，胶卷的事情都给忘了。

边凝这两天收拾才看见。

他抬起手，指腹摩挲着相片上的脸颊。

边凝伯贤......你妈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也不要怪她，她是真的承受不住了，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加上一系列事情，精神受了打击。

边凝姑姑就希望，你带着你妈的那一份，好好活着。你爸爸这边我会努力去处理的。

边凝不求别的，不论如何，考个大学吧，什么样的大学都行。

边凝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他喉咙里涌出的悲楚无处发泄，只能哽在喉咙，最后眼眶都湿润了，却还颤抖着嘴唇没出声。

那边等待了很久，挂断了电话。

他不能说话，他怕他一说话，就崩溃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捏着照片的手指都在抖动着，照片的一角被捏皱。

曾经他们家庭幸福美满，从小边安就是个顾家的父亲。之后升官了，但是依旧会在空余时间来看他。

他会和他一起做饭，一起打球，一起帮妈妈打扫家里。妈妈身体不太好，每次去医院，他自己不能来，就会叫边凝来。

还记得一个午后，他坐在球场边，关了一口水，用宽厚的手掌摸了摸边伯贤的头。

“伯贤，爸爸跟你说，以后无论做什么，一定要对得起自己。还有，一定要保持善良。”

边安当了副市长以后，经常有人来家里，那些人有送礼的，有带红包的。

每一次，边安都拒绝了，就连那些人带来的水果，他也一个没留。

边伯贤不敢相信，这样的父亲会杀人。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一个这样的好人，居然被当成杀人犯。既然这样，他为何要乖巧？

照片里，那两张笑脸，背后的大海宽阔。

他也想要看海。

带着妈妈的那份，和爱的女孩，一起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