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Ch.1

少年平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板上，耳边传来刀划破皮肤的声音和雨打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他叫不出来，手脚动不了，似乎是被打了麻醉。

他睁着眼，呆呆地望着黑暗，突然间，颅骨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穿了，少年瞪大眼睛，拼了命的想挣扎，可也只有手指动了动。

耳边响起沙哑而又低沉的男声“……失败了。”

接着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和不锈钢碰撞在一起的响声还有男人的叹气“诶……处理掉吧。”

少年看见不锈钢的反光映照在那个男人恐怖狰狞的脸上，他觉得自己的手脚脱离躯干，成了一堆没用的废肉。

他能感觉到，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失，气息越来越弱，眼前开始模糊，最后看到了两个男人把他装到黑色塑料袋里，就失去了意识。

禅城市局——

“楚队，局长让你过去一趟。”坐在门口的实习警望着楚望尘叼着一片面包跑进来说。

“嗯？哦好。”楚望尘将最后几口面包塞到嘴里，抓起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和笔，溜达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抬起手还未敲门，门先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偏瘦，身高只到了他的下巴处，用楚望尘的评价来说，漂亮得跟女人一样，桃花眼微微低垂，左眼眼尾处有一颗红痣，嘴角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及腰长发松松垮垮的在身后扎了个马尾，冲楚望尘点了点头，便侧身让开了。

楚望尘进门反手将门带上“李局，刚那人是谁，没见过啊？”

“啊，你说迟愁予？”李文锐头也不抬地说“市局请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哦……”楚望尘摸了摸下巴“这么年轻吗？”

“确实，海归博士，比你强多了。”李文锐抬起头说“啧，我叫你上来不是因为这个的，去准备一下，叫上几个人。”

“怎么了？”楚望尘端正了站姿问道。

“百滘那边，发现一个学生的尸体，就在那边中学南门的垃圾桶里。”

“行。”

楚望尘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那个肖璇，通知一下那个新来的实习，马上出警。”

“好的楚哥。”

正直周末，学校放假，中学的南门处于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学校负责人正在跟警方交涉。

楚望尘撩起警戒线走近去，边走边戴好手套，对着正在记录的民警说“通知家长了吗？”

负责记录的民警推了推无框眼镜“已经通知了，死者是在校高一学生，十五岁，父母在一家外企工作。”

“现场发现死者四肢分离，切割面整齐，眼球和耳膜，颅骨均造到严重破坏……”民警的嘴像机关枪一样继续说道，然而楚望尘并没有在听。

楚望尘环顾四周，发现迟愁予也在。

迟愁予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手缩在风衣外套的袖子里，只露出细长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拨着纸张，察觉到楚望尘的视线，抬头对着他笑了笑。

楚望尘没想到会对上他的视线，轻咳一声手指摸了摸鼻尖，对着身边的小民警说“继续调查。”

他走近了迟愁予，先闻到了雪松，麝香和苔藓混合的木香，楚望尘想问他怎么在这？但是转念一想，他在哪是他的人身自由，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局让我来的。”迟愁予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他说话的声音温柔，磁性，像是重力的吸引一般，忍不住向他靠近。

“哦……”楚望尘陷入了沉思，他怎么知道我想说的？

迟愁予微微蹙眉，翻过一页。

“怎么了？”楚望尘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过去问。

“Trepanation*……”迟愁予道。

“什么？”楚望尘愣了好一会。

“……颅骨穿孔。”迟愁予瞄了他一眼“与神学及宗教有关，一种最早出现于欧洲古代的治疗方式。”

新来的小实习警叫戴星阑，人如其名，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个子也不高“如果凶手不是成年人？”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了？”迟愁予似笑非笑地看着戴星阑。

“呃……”

迟愁予拍了拍戴星阑的肩膀“前一天晚上下过雨，所有证据都被冲洗得一干二净，而且切割面整齐，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是很难完成的事情。”然后望向了楚望尘，不说话了。

“痕检部交来的报告中说没有血迹*。”

“法医怎么说？”

“嗯……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凌晨，因为这里比较偏僻，管理的不是很到位，垃圾也是一个星期清理两三次。”

“有目击证人吗？”

“事发在凌晨，大家都睡了，不过有人说听到过塑料袋的声音。”楚望尘看完调查人员交上来的报告说。

“人在哪？”

楚望尘指了指身后的居民楼“这栋的三楼，房号306。”

——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楚望尘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中年妇女问道。

“大概昨天凌晨一点多吧。”

“当时你在做什么？”

“去厕所。”

“当天晚上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那位中年妇女叫于晓静，看样子在四五十岁左右，无业，伴侣在一年前去世，曾因中风住院落下了病根，现在走路也有些不方便，有一儿一女，都在外市工作，她此时正低头垂着目光，双手在身前握着“……好像没有。”

迟愁予在对面倚着墙，双手插在风衣袋子里，低头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微微闭着眼，静静地听着。

于晓静抬起头望了一眼迟愁予，后者回以她一个微笑，于晓静一愣，欲言又止，低头继续扣着手指。

楚望尘正想开口继续询问，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楚望尘皱了皱眉，对着身后负责记录的肖璇道“肖仔，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下去看看。”

“等等，我和你下去，”楚望尘望向在一旁盯着室内窗口发呆的某大专家“那个……迟愁予。”

突然被叫到的迟愁予回过神，掀起眼皮回望过去，似乎并不意外楚望尘知道他的名字。

楚望尘看着迟愁予浅色的眼瞳，在光线反射强烈的地方照射下呈琥珀色，清澈透明，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苍白的脸在光线照射下竟增添了几分血色。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你先在这看着，我们下去处理一下。”

没等他点头，楚望尘匆匆忙忙带着肖璇下去了。

迟愁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回头，对着于晓静开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言下之意，你想说什么。

于晓静把头探出门外，左顾右盼，然后压低声音对着他说“进来说吧。”

进了门，将门带上，迟愁予背靠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

于晓静扣着自己的手指，咬着下嘴唇，眉头紧锁，迟愁予静静地望着她，等她开口。

“我……”于晓静紧张地望了望迟愁予“我……好像看到他、他们了。”

听到这句话时迟愁予眯了眯眼，突然开口“等等。”

于晓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四处看。

迟愁予径直越过她，在她身后的书架上抱下来一只毛绒绒的小熊玩偶。

“怎，怎么了？”于晓静被吓到结巴了。

迟愁予望了小熊的眼睛一会，嘴角上扬，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还是被你找到了。”

“什么？”于晓静没听清。

“没事。”他顺手将小熊的眼睛扯出来，里边连着一个针孔摄像机。

于晓静瞪大眼睛，捂着嘴，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迟愁予冷静地将针孔摄像机的芯片碾碎，转过身，带着微笑“没事了，不过现在最好谨慎一点。”

于晓静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迟愁予在书桌上的本子扯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笑着递给她“您要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迟愁予接着说“我不知道这还是否有窃听器，最好搬到您儿女身边去，顺便找人检查一下。”

于晓静全身发抖，恐惧地点了点头。

“您先跟您儿女联系，我就在这陪着您。”

“……好，好，谢谢，谢谢警官……”于晓静压低声音说完，急忙走到卧室里去。

迟愁予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抬头冷冷地看着墙角。

屏幕面前的人双手抵着下巴，脸上满是笑意，歪头带着温柔的语气道“哎呀……被发现了，还是那么谨慎啊。”

——

楚望尘和肖璇下到一楼，看到死去学生的家长正在跟学校负责人和民警闹。

“愣着干嘛，快去拉开他们！”楚望尘对着旁边站着的小民警说。

那个民警像是如梦初醒般跑过去。

不少的人在围观着，“警察！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楚望尘挤进去，抬起警戒线，看到死去学生的母亲瘫在地上，大声哭闹“阿仔啊……”

死者的父亲在旁边试图将妻子扶起，但却是徒劳无功。

“……对不起警官，给您添麻烦了。”死者父亲眼眶湿润“以前管他管的太严厉了，想着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主见，只要学习成绩不掉下来，我们都不会管他，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捂着脸，不停哽咽着。

“当天我就不应该让他出来啊……我的儿啊……”死者母亲哭着喊着，被两个刑警拉起，扶到了旁边保安室里的椅子上坐着。

楚望尘皱着眉，手指按压着太阳穴“肖仔，你去跟进一下调查进度。”

“是，楚哥。”肖璇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人群中。

楚望尘抬头望了望三楼房间的窗户，窗帘紧闭。

突然间窗帘被拉开，迟愁予站在窗边，俯视现场，正好对上楚望尘的视线。

迟愁予脸上阴冷的表情未能及时收住，楚望尘像是看见了，眉头锁得更紧了。

怎么了？楚望尘想。

而后迟愁予立即调整表情，露出一个较为温和的微笑。

楚望尘看着他回头，像是在交谈的样子。

——

“可以了是吗？什么时候？”迟愁予对着于晓静说。

“今天下午……”于晓静小声说。

“那好，我陪您吧。”迟愁予回头低下对着楚望尘点了下头，便将窗和窗帘关上，顺手把房里的物品摆放好，就扶着她下楼去了。

——

*注*注：Trepanation，颅骨穿孔，通俗一点说就是在脑袋上打孔，也有整个开颅，最初的目的未有记载。几世纪以前的欧洲有记载，据资料所说：做过Trepanation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手术后不久获得了异能（所谓异能也就是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注意：所有一手资料出自非官方记载（民间记载），并带有严重的宗教极端成分，请勿尝试否则后果自负。

*注*血迹检验：上文所述的为紫外线检查，血迹在紫外线照射下呈土棕色反应，因而，利用紫外线进行检查，可以鉴别有无血迹存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