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彻底失望

"林兄，休书写好了，要不要我念与你听听看。"

刘梓墨和刘梓彤回到了我的房间，我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坐在床沿等候的我默默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对于我和岳灵珊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其实按理来说，我并没有收到太多伤害，毕竟，我是从头到尾的知情者，从我决意报仇的那一刻开始，男女之情就再无可望，我心里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她，我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毕竟，即使我没有和她圆房，她还可以再嫁，但也算是伤了她的名节，欺了她的感情。

但是，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基本算是把我欠她的都一笔勾销了，此刻，我只觉得，我对她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愤。我是真的接受不了她让我如此失望。

我觉得我对她已经很够意思了。

婚前就自宫练剑，不仅是因为剑招过于吸引以及我报仇的决心太重，事实上，也有我完全不愿意承认的原因——我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些感情的，所以我敬重她。既然我给不了她幸福，又怎么能毁了她?

即便为了保命，为了掩岳不群的耳目，我不得不和岳灵珊成亲，报仇成功了，我也没有用夫妻名分拖着她。我一直毫无风度地劝她离开我，劝她回到令狐冲身边，不要跟我这个废人浪费时间，已是尽力为了她好，这也算是我对她最后的善意。

我从来都是尽力把她和她爹区分去看的!

我自以为，作为艰难漂泊在这江湖中的一叶孤舟，我连我自己的命运，都很难掌握，可我还是尽量为她安排了一条后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也许我还有一点点的私心，那就是我总是在心底暗暗希望，甚至是盼望，盼望着她能够对我有一份不掺杂质，全心全意的爱情，毕竟，那是我被灭门以后，经历了各种不幸以来，得到的唯一一样最好最宝贵的东西。

可惜，这个小小的奢望终究还是破灭了。她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值一提，若是我与她父亲，她大师兄有冲突，即便有理的是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我的对立面。

所以我做的这一切到底都有什么意义呢？到底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轻叹了口气，我回道

林平之不必了，相信刘兄的文采

怎料刘梓墨竟停顿了一下，缩回了递给我休书的手，低声道:“林兄，要不要三思而行，休妻真的不是小事。”

我刚想肯定我的想法，刘梓彤倒是在一旁为我说了两句

刘梓彤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平儿哥哥做事自有平儿哥哥的道理。。。

没想到刘梓墨没有理会刘梓彤，又对我道:“你与那岳姓女子就真的再无可能了吗？毕竟你们是真的成亲了，怕是江湖中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

我苦笑着，紧握着拐杖叹道

林平之她若无情我便休，如是而已

刘梓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却追问了起来:“这么说，那岳姓女子对林兄便是虚情假意了？”

我不想这样一直站着说话了，便摸索着坐了下来，又苦笑道

林平之她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在她心中，我被他爹利用差点砍死，可我是个被她爹救了的人，她爹对我是有恩的。我跟她已经成亲了，可被她和令狐冲当面戴绿帽子，却也是个不该计较这些的人，她把我当什么，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是非常明显么?

刘梓墨叹道:“林兄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瞧着那岳姑娘却好像对你的确真的在意，虽然话说的很不中听，却也不似林兄当初所说的那般都是岳不群的筹谋，我是怕林兄一时冲动，误了你们的感情。”

误了我们的感情，哈哈，如今，我跟她还有什么感情?我跟她分开，哪里会是一时冲动?

林平之刘兄不必多言，她待我如何，我心中自有定数。

我非常决绝地说道，没有留一丝余地。

好像有这么个神奇的事，当你生某个人的气的时候，觉得某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就会瞬间蹦出无数个细节无数个片段，来支持你的想法，让你更加确信自己的感受。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刚刚进入华山时岳灵珊对我轻蔑的欺辱，贬低，遇到桃谷六仙和蓝凤凰时，她对我的高高在上的要求，都瞬间飞了出来，成了证明岳灵珊都是虚情假意板上钉钉的证据。

刘梓墨居然还要刨根问底:“林兄，不知林兄是否有什么细节我们并不知晓，其实我一早也想起来，林兄没有提过与岳灵珊的感情发展。”

时过许久，我才知道这时候刘梓墨问我这么多是为了他妹妹刘梓彤着想。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有些不想面对他，却又不得不面对他，我不想去亲手撕下这层窗户纸，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便是意味着，灭门以后，除了刘氏兄妹，竟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待我，没错，没有!

罢了，罢了。我终于还是打算敞开心扉，认了，大不了就是一股脑地把心里话说个干净呗，大丈夫，说些心里话怕什么?

林平之的确，好吧，其实，雨夜你们救我那日我便已然知晓岳灵珊对我的感情不实，

我顿了顿，觉得很尴尬，我林平之，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实在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可我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了下去

林平之当日我便与她摊牌，我把岳不群对我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她，结果，你们猜，她是什么反应?”

刘梓墨即刻疑问道:“莫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父亲是这样的人?

刘梓彤怕是看出了我的心酸，否定道

刘梓彤不，肯定又是像今日一般，替她爹爹辩解了吧?

我冷笑了一番，嘲道

林平之想来她的反应，是个人都难以相信。她居然说，原来是她爹偷走了辟邪剑谱，她冤枉了她大师兄，对不起大师兄。

刘梓彤和刘梓墨想来都被我的话惊住了，顿时一言不发，我继续补充道

林平之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她真实的内心，我被她爹砍了一剑差点就死了，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中，痛苦万分。还有我林家辟邪剑谱，被她爹偷走学了个精光，到头来，在她心里，都不如她大师兄被诬蔑偷了辟邪剑谱，受了那么一点点委屈更重要，更值得她心痛。她内心真正在意谁，便是再明显不过，当日开始，我心里便已经知晓了这一切。所以，她再多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她对我所谓一片真心，不过都是花言巧语罢了。”

刘梓墨不再疑问，只低声道:“原来如此。。。”

刘梓彤倒是十分义愤填膺

刘梓彤太过分了吧!平儿哥哥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怎么会那样说，她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啊?

听了这话，我又苦笑了起来

林平之罢了，无所谓了，都结束了。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她本来就时常挂念她那位大师兄，动不动就提及他，是我不够聪敏，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不过现在就好了，既然如此，她和她大师兄好好在一块，我便也自得其乐。

刘梓彤不知怎的却又低声问我

刘梓彤嗯。。那平儿哥哥，你跟岳灵珊，你们在华山上的时候，感情怎么样啊，相处的又如何呢？

我应该说什么呢？和她在华山?此刻，想起华山，我便满腹牢骚。

林平之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被她欺辱得不成样子。呵呵，她仗着是师姐，便对我呼来喝去，动不动就骂我笨骂我蠢，还要打我揍我，瞧不起我资质不高，学剑学的慢，好在我比较勤奋，慢慢的进步比较快，她才少骂了几句。

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自己都开始反思了:岳灵珊这个人，她的优点是?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她能有点好感的?

刘梓墨简直难以置信:“不会吧，今日一见，觉得那岳姑娘也不像那般没教养，虽然感觉是有些小姐脾气，却不想竟如此不堪嘛？”

不像那般没教养?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席卷我整个大脑，我突然一股脑地都想了个明白，只冷笑道

林平之伪君子的女儿，自然也会伪装，刘兄看不出来吧？她一向高高在上，大小姐脾气娇蛮得很，以前动不动就说，如果我不依了她的意，便不理我了，好像我多稀罕她理我一样，若不是寄人篱下，我不得不在华山派隐忍报仇，我才没心情跟这样的女子虚与委蛇。现在她却装的好像她多么的温柔体贴，对我多么的在意，就好像我多么对不起她一样，呵呵。

我都没想到，我能够一次性说出来这么多，而且说的非常顺溜，看来我潜意识中对岳灵珊的不满其实好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梓墨叹道:“呃，好像有几分道理。”

刘梓彤则竟轻笑了两声，我还未问她笑什么，她便也叹道

刘梓彤平儿哥哥，我又要重新审视你了，这么看，你在华山派更不容易了。原来岳灵珊是这么个人，真是没想到。”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

林平之也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想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刘梓彤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

刘梓彤平儿哥哥，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岳灵珊管你叫平弟啊!

我只觉得刘梓彤为何好像很激动，于是问道

林平之怎么?

刘梓彤只道

刘梓彤你们都成亲了，就算她年纪大是师姐，也该尊重一下自己的丈夫吧，哪怕叫平之呢？都比平弟好的多啊！

刘梓彤说的还真有道理!我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层，是啊，她从来都是，看不起我，比我年纪小，非要做师姐，拜入华山，她唤我什么小林子。成亲以后，都要叫我平弟。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真的不好意思告诉她岳灵珊年纪比我小，感觉我更加丢脸了。

于是，我只是赞同了刘梓彤的想法，便即刻转移话题，不再继续讨论这些。

林平之嗯，你说的倒很有道理，咱们不提这个了。

我还是要过了休书，在刘梓墨的帮助下，我按下了象征着结束这段有名无实婚姻的手印，打算琢磨一下怎么明日好好地交给岳灵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