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夫妻重逢

清晨时分，刘梓彤来寻我吃饭，给我拿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蒸饺，闻起来便很香。

在屋子里待到近乎沉闷，果然，一个人也不能总是禁锢在一处，我实在是想要动一动，便请求她带我去楼下走动走动，可能心境会开阔一些。

总是藏在楼上并不敞亮的房间之中，我只觉得十分憋屈，心情也有一点压抑。

不过，我的警惕心还在，打算先让她帮我看看，有没有那些危险人物，若是岳不群或者青城派的人在附近，那我还是很危险的，就还是继续在房间待着吧。

"其实该这样的，平儿哥哥，去楼下走走会心情好很多，轻松不少。其实昨日啊，我就大约盯了盯店里的人，感觉没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一堆讲四川话的人，也没有中老年男子可能是岳不群的，其实啊，都没有什么武林人士，现在，楼下除了店家以外空无一人，所以平儿哥哥，你就放心下楼走走吧。"刘梓彤满是自信地同意了我的想法。

"你倒机灵。"我顺口便夸了出来，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机敏聪慧，就像看穿了我的心事一样!

看来，她的确很关心我，所以把我的事情非常放在心上。

听得她银铃般的笑声，我只觉得哀伤，若是我的妻子能够是个这般机智聪颖，又全心全意为我着想的人，那该有多好!

若是如此，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自宫，还没来得及能够为我林家留下血脉。

可惜，我的妻子，却是她，岳灵珊，这个我根本无法面对又很不懂我的女人，跟她在一起，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一声哀叹，被刘梓彤扶着，我们俩就这样下了楼，不知怎的，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排斥和介意，也许，是她对我的善意让我打从心底逐渐相信了她，接受了她。

"林兄，妹妹，早啊。"刘梓墨竟然也走了过来，坐在了我对面。

"怎么，你们还没有吃吗？"我疑问道，我以为，他们该吃好了，才会给我送食物，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吃，便先想起了我。哎，他们人果然挺不错的。。。

"小二，再来两屉牛肉蒸饺。"刘梓墨该是在点餐，我却嗅到了唇边食物的香气，"平儿哥哥，来，蒸饺"原来刘梓彤在亲手喂我蒸饺。

"我可以自己来的。"婉言拒绝，其实我真的不想事事都要别人帮我，我只是瞎了，又不代表变成废物了，只要自己可以做，便没必要求别人。

"平儿哥哥，举手之劳而已，咱们快些吃，便可以快些吃完了好回房间啊。"

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罢了，于是我便吃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我居然听见了一声——

"平弟。。。"没有任何预兆，我没有嗅到她的气味，也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可是她这一声，却直接让我瞬间知道了她在附近。

我有些喘不过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这两天，该是和令狐冲在一起吧？他们又聊了些什么，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会不会商量要怎样对付我?如今他们知道了我的行踪会不会暴露给岳不群?我到底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我脑中纷乱，整个人全然没有任何与她重逢的喜悦。

她好像在犹豫着些什么，半天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估计应该和我一样，我也很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弟，原来你在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岳灵珊终于还是开了口，可语气中感觉并不欣喜。

这个时候，我又该说些什么呢？难道我和她说的还不够多吗？

"你我本来就不该再见的。"既然不知道说什么，我便毅然决然还是选择了老路:赶她离开。

"呃，平儿哥哥，这位姑娘是?"刘梓彤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瞬间气氛全无，倒是帮了我个忙，我即刻与刘梓彤道:"这位就是岳掌门的千金大小姐，我明媒正娶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别的男人调情的妻子。"

我的话没有给岳灵珊留任何情面，也不需要留任何情面，就让她觉得我是一个小气，狠心，卑鄙，冷酷的无情之人罢了，赶紧死心，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如此，比让她继续纠缠着我浪费时间的强太多了。怎么样我也没办法跟她在一起，但是再怎么说，辟邪剑谱的秘密也绝对不能泄露，不然我林家岂不是成了笑柄?所以我便只有献祭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她怎么看待我，可能也就根本早已经不重要了。

"平弟，你。。。你。。。"岳灵珊应该很生气吧，但是这也非常正常，是该有的反应。

"平弟，你这又何苦呢？"没想到岳灵珊居然继续说了下去，这让我非常不能理解，"我与大师兄一向清清白白，你真的不该这般误会我们。"

岳灵珊的语气很冷，让我觉得听起来没有任何温度。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在随意地找一个借口，能够摆脱她。

"误会?"我只顾着冷笑，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误会还是现实，因为我早已经失去了对他们的耐心，而且，我本就一直打算撮合他们俩，无论怎样，只要脱离他们，我便满足了。

"林平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令狐冲在质问我，果然，他也在，呵呵，只要她在，他就会在。复仇的一路上，他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目不转睛地盯着岳灵珊，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就是瞎子也能看得明白了!我不去理他，却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前两日我与岳灵珊的对话还在我脑中回荡着，如今他站在我面前，才让我回想起当初他在门外待我离开时便带走了岳灵珊，也不知我俩的对话他偷听到了多少，我对这个人的恶感不是突然爆发的，纵使再怎么样，我跟岳灵珊也算是夫妻，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偷听我俩的谈话，总是出现并且惦记着岳灵珊呢?总之我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罢了，这样也好，既然他也许什么都知道，事情也就好办了。

"说我胡说八道?你们这不又是在一起么？我又怎得算胡说八道?如果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么巧合也太多了，世界上有这么多巧合么？"

其实我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他们果然又在一起，是的，这几天他们应该很开心幸福吧？令狐冲知道我俩关系不好是不是乐坏了?我到底还占着她丈夫的位置做什么呢?

想了个清楚，我反而淡然了许多，摸着坐了下去，才缓缓冷笑着低下眼。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照顾小师妹又有什么不对?"令狐冲似乎有些生气，我反而更加释然了，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的确没什么不对。

可我到底是为什么这般不淡定呢？

或许，感情是种奇妙的东西，知道岳不群那一剑开始，我的理智就告诉我，应该立即收回对岳灵珊的全部感情，可是我的情感居然根本做不到，我仍然是因为她而心绪不宁，醋意横生。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犹犹豫豫，犹豫寡断的人了？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因为介意令狐冲，即使岳灵珊被她爹打了我也只是在心里忧虑了不过一瞬，眼睁睁看着令狐冲去安慰岳灵珊，而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那只脚。

他们才是一对，我只是个废人!没有任何资格参与这场感情的竞争!

因为痛恨我林家灭门一事相当程度上是因为岳灵珊这个导火索，即使她被青城派包围用来要挟我我也不过是放任她被打伤。

当初她该是有绝对能力拯救我爹娘的，也许她一念善意，我爹娘就能活下来，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每念至此，我便心如刀割。

所以，我也这算爱吗？

我觉得像我这么别扭的情绪根本算不得爱，可是难道算恨?好像，我也并没有多恨她!

或许，是因为我现在，已是与寻常人不同的残缺之身，感情才会如此多变与复杂。

"令狐兄照顾你的小师妹自然没什么不对。"思考了那么多，我酸里酸气地说道，"所以今后，岳灵珊就与你回恒山，一直由你照顾便好了，当日你也该听到了，我与岳灵珊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哪怕你想要娶她也随你的便。"

我已经下定决心彻底退出这场本来就不该参加的感情战役。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刘氏兄妹发出了似乎非常震惊的声音，我才想起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和岳灵珊的事，稍微尴尬了一下，却觉得也没什么影响，于是我便继续强装神色自若。

令狐冲该是喜?亦或者惊?总之他很激动地回道:"你。。。你。。。"

许久没有开口的岳灵珊，一开口却是十分的冰凉，低着声音道:"平之，我知道你恨我爹，所以不愿与我做夫妻，可是你居然要这样把我托付给别人吗?即使我爹他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呢?"

我竟然像能够看见了一样，似乎亲眼看到她说这话时，该是面色惨然，十分无精打采，心如死灰，我强行压抑的感情又被唤醒了一些，这才明白，原来我好像根本就狠不下心去伤害她。

其实，我又有多么高尚呢?

我与她假成亲，因为她的关系而在岳不群手底下能够保住性命，忍辱偷生，虽然是迫于无奈，却始终影响了她的名节。

我终究对她是有些愧疚之心的，又怎么忍心。。。

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

"这话错了，岳姑娘何时没有对不起我平儿哥哥了？"没想到刘梓彤来插嘴，我本想阻止她，可惜她嘴巴太快:"当初你去福州开酒馆扮丑，可算是间接害死了平儿哥哥全家，此后平儿哥哥在华山上寄人篱下，你们对他也是百般欺凌，哼!

对无依无靠，身负血海深仇，那么不容易的一个少年，你们给他的却是打压，嘲讽，这算对得起平儿哥哥?婚后虽然我平儿哥哥没有与你圆房，但是他又没有和别的女人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过是一心修炼武功复仇，反倒是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定情剑法怀念旧情，结果现在来扯什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平儿哥哥，这又是怎么一说?"

我想起，我与刘氏兄妹说过我在华山的经历，因为心情不太好，告诉他们的的确都是比较不开心的部分，没想到让刘梓彤误会至此!

不过说实话，刘梓彤说的也算是事实，我不禁暗暗叹息，竟觉得也有道理。所以，我虽然没有赞许她，但是也没有去反驳她。

"这位姑娘，我与我丈夫说话，又有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呢！"

岳灵珊好像有些生气，听到这话，我却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来了精神:"既然你的大师兄这个外人都可以随便说话，我义妹又为何不能说话呢?我与这位刘梓彤刘姑娘，也是兄妹之情。"兄妹之情这个词，感觉都已经变成了我赌气的工具。

"平弟，你。。。"岳灵珊沉默了一瞬，似乎咬牙怒道:"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么我便真的和大师兄一起了!我真的走了!不再理你了!我真的不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