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21

一时间，树林里似有不少弓弩手，羽箭接连射来，每一枝都伴随着一阵呼啸声，嚣张的冲向手无寸兵的三人。

屠苏连连躲避，多次用火把抵挡，知道这里非久留之地，忙唤晴雪二人跟着他迅速离开。晴雪自是不会怕这些箭，般若也身手敏捷，两人很快便跟上屠苏跑上蜿蜒的山路，只是般若手中的火把不小心被箭射灭，光芒一下变弱。

待三人逃离了射箭地带，再回过神来，又是一片新的密林，山路还在向上延伸，看来要到达山庄附近得费些时间了。

般若对刚才的袭击唏嘘不已，又想到了些什么：“难怪爹从不许我上这座山，看来山上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晴雪猜测道：“那些恐怕是机关吧，不知是怎么触碰到开关的。”屠苏没有多想，只道：“快些上山，小心行事。”言罢他还是走在最前面开路。

沉默着继续有了些时候，安静的树林又使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诡密。

晴雪见惯了各种风险，倒不是很紧张，她只担心着如今修为不比从前也没有武器的屠苏和手无寸铁的般若，她必须得护着他们不受伤害。

果真不出三人所料，又是一阵窸窣声，一发暗器从层层树叶间迅速射来，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如先前一样，一发暗器出，百发遂出。它们都好像知道有外人进入，不留余力的一个一个射出，直直逼向三人。

晴雪实在不想再这么躲下去，如此多的暗器毒刀摆明要把他们困住，不先被射死便是被累死，躲避完全不是个办法。

双手一结灵力，晴雪纵身一跃，跳到屠苏与般若前面，她面前的蓝色灵力幻化成一个巨大屏障，抵挡着始终停不下来的暗器。

那些暗器在灵力屏障前击起一个个蓝色涟漪，但始终冲不破这道防线。晴雪继续施法化出一个光罩保护起来。

“快走。”晴雪往后回望道，屠苏二人来不及多想，一同又离开了这危险地段。

晴雪虽有法术护身，却也下意识的没有注意到最后那发暗器，速度之快，只需片刻便可击中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屠苏忙挥手用火把将暗器打开，刹那间仅剩的火光也消失了。屠苏只感到眼前一黑，听得到周围的声音，睁着眼睛却始终适应不了扑面的黑暗——他忽然看不见了。

但对于屠苏来说，这种意外并不是偶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的身体似乎还有许多问题……

密叶给予树林月光本就吝啬，现在没了火把，山路看不清楚，要想找到山庄更是不易。

晴雪知道刚才屠苏的出手相救，心里一阵温暖与感激，回头却见他半晌未跟来，一步步走得十分慢，又疑惑的问道：“苏苏，你怎么了？”

屠苏自是不愿让晴雪担心，淡然回道：“没事，快走吧。”眼前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靠声音和知觉走，刚才被邪气挑动后稍平静的气脉又活跃起来，全身传递着一丝刺痛，如此以来，前进越发困难。

“屠苏，你是不是……”般若望着屠苏猛然间想起什么，晴雪觉察到屠苏的异样，很快走到他跟前，伸手便替他把脉：“你气息不稳，怎么会没事？”听到她略带责备的话语，屠苏有些受宠若惊的怔住。

“身体难受就别逞强了……”晴雪轻声说着，一边拉起屠苏的手，另一手又伸出掌心，一团蓝色火焰现于其上，温柔的火光渐渐照亮了四周，而那只牵着的手却悄无声息的为屠苏传输灵力。一片幽蓝色的光让整片密林变得朦胧起来。

“跟我来。”感受到手心处的那份炽热，眼前的黑暗似乎被一丝蓝光划破，屠苏怔怔的被晴雪拉着向前走去，心里的滋味不知该被称作感动还是什么。般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惊了一下，但晴雪的做法也是足以温暖人心的，她跟屠苏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呢……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己对屠苏的心意也许在不久以后不值一提……

晴雪没有注意到般若的情绪，只提醒她要小心些。这下，晴雪成了开路的人，前方视线中模糊的事物在她手中光芒的照射下逐一清晰，屠苏的视线也不再那么混沌，却也只能看见一个星点般的亮光，靠晴雪做自己的眼睛，真该自嘲一下了。

还好后面的山路并不是很长，也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的陷阱。穿过一条小路，树林阴翳间显现出隐蔽的土墙一角，待近看时，一座高大的山庄果然坐落在那片广阔的空地上，晴雪已松开了牵着屠苏的手，虽然不知道屠苏为何会出现盲症，但想着也一定不是偶然，重生并不那么简单，般若、武家……定还有很多事情是她无法预料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问清所有的时候。

远望着那山庄的模样，倒有几分阔气，还有几丝邪气，禁闭式的构造如城墙一般，建在这无人问津的山头不知是何用意。大门前还有两名站立如松的卫士，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是到了吗？”屠苏轻声问道，可还是无法亲眼目睹。

“到了。”般若回答道，双眼始终充满担心的看着屠苏，晴雪对于屠苏的情况也有些忧心，她会法术，还是自己去探查一下就好，于是对两人道：“我会仙术，我去山庄探查，你们在这里等着。”

“这……”般若忽然有点迟疑，晴雪微笑道：“不用担心，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是真心愿意帮忙，现在苏苏的身体不适，般若也该留下啊。”“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晴雪，我相信你……”般若很快爽朗道，“屠苏的身体确实常有不适，只好麻烦你了，要小心。”

可恶，还是看不清……屠苏无奈的扶住额头，心里又有一丝恼怒，怒自己为何如此不济，上山前还好，为何到了山上又会出现盲症、气息不稳，还要麻烦别人。从自己醒来到现在，已经让义父与般若十分费心，如今又要牵连到认识不久的晴雪，真是该愤恨自己。

半晌，晴雪像是在等待屠苏的话，终于听到他沉稳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你要小心……”晴雪点点头：“好，等我回来。”

言毕，晴雪加快步伐轻盈的走向山庄，很快，般若便看到她消失在原地。竟有如此身手，晴雪究竟有怎样的身世？早知她定非凡人，想必屠苏的过去也有很多传奇之事吧，其实彼此都知道对方想了解些什么，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互相道明，是不是该告诉她呢？般若暗地里想着，渐渐作下决定，屠苏的记忆一定会回来的，自己又何必千方百计去逃避这个问题呢？

屠苏此时亦有所想，想着初见晴雪时的那份疑惑和熟悉，想着她要找的那位故人，想着刚刚她的默默相助，这一切的举动与知觉一定不是巧合，只是少了某种联系，令他冥思苦想也不得其解。

不知过了多久，屠苏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晰，其间般若却一直沉默着，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着晴雪带消息回来。月儿藏在淡云间，柔和的月光轻抚着树林、大地，还有人。此时应到戌时许久了吧。

终于看清眼前扎着长辫的般若，屠苏忽然感到心神洞明，却见她神情复杂的轻轻起唇：“屠苏，你曾经认识晴雪吗？”屠苏被她突然一问，一时欲言又止，亦是神情复杂的回道：“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位故人，她给我的感觉很是熟悉……”

面对这句有些答非所问的话语，般若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如果你是的话，你就好好跟她相处吧，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来历，但毕竟她确实对你好。屠苏，对不起，昨天她来找过你，但我没有对她说实话，也没有告诉你，那时你的听觉又……”话语又是戛然而止，般若微低着头，想起屠苏自苏醒以来行动就异常困难，即便康复，可以如正常人一样活动，六感却时常紊乱，究竟爹离开的那两年里做了什么，是如何令屠苏起死回生的，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又让她对屠苏的健康堪忧。

“没事，何必说对不起，倒是现在麻烦晴雪了。”屠苏担心起晴雪的安危，忽然，一阵树叶翻动摩擦的响声惊动了这原本静得骇人的夜晚，十分清晰。二人同时警戒的望着四周。

“有狐狸！还是金色的……”般若忽而轻呼道，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立着一只浑身金黄的狐狸，很漂亮又分外惹眼，毛茸茸的尾巴上唯独那尾尖的毛有些凌乱，它轻轻的晃动起自己的尾巴，透着狡黠光芒的双眼始终盯着屠苏二人，不，准确说来，是一直凝视着屠苏。

屠苏并不觉得很惊奇，见它一直看着自己，倒更平静的看着它。通过那双异样的瞳孔，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觉得这只狐狸定是很有灵气，不知为何的脱口而问：“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