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80

“晴雪？你怎么了？……”屠苏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一看她脸色，立刻焦急地问道。

“我……我没事……”晴雪轻轻道，然而下一刻，她只觉喉咙间涌起一阵腥甜，一口黑红色的淤血便喷了出来。

“晴雪！……”屠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晴雪怀中的襁褓，紧接着用手臂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晴雪。但是，毕竟屠苏此时虚弱至极，他一手怀抱晴心，另一只手竟是撑不住她，一下子就随她一起跌倒在地，倚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屠苏这一倒一惊之下，心跳都空了一拍，也是感觉一阵眩晕。他紧紧地抱着晴心不放手，同时试图搀扶晴雪站起来，但是，晴雪似乎已经完全虚软无力，他试了试，根本站不起来。

“晴雪，晴雪！……不要吓我，晴雪……”他颤声道。他从未有如此惊慌害怕过，因为晴雪是在对他和孩子放心之后才倒下的，这让他觉得那么可怕，仿佛一个实现了愿望的人，即将无憾地远离……

“晴雪，醒醒！……”他扶不起她，抱不动她，只能晃着她，呼唤她。此时，与晴雪贴得如此近，在晴朗的日光之下，他才第一次看清了，晴雪的青丝之间，竟然已经有了丝丝白发……这白发，虽然很柔很细，却如同刀刃割在他心上……

原本睡得很熟的晴心，在父亲的剧烈动作和失常的呼唤之中，醒了过来，她虽不懂事，但也感觉得到语气的轻重缓急、喜怒哀乐。屠苏不停地唤着晴雪，晴心听着，终于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晴心……晴雪，你听，女儿哭了……她也担心你呢，你快点醒来吧……”屠苏道。

晴雪的睫毛颤了颤，竟然真的渐渐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一些知觉。她一意识到此时三人的状况，就用微弱的声音急道：“苏苏……你别管我，你快站起来……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着凉的……”

“不，我不起来……”屠苏紧紧贴着晴雪的脸颊，摇了摇头，就像个任性的孩子，固执地与她一起跪坐于地，靠在墙上。

“别傻了，苏苏……你怎能和我一起在这么冷的地上坐着？……”晴雪苦笑道。

“我如今连抱起你都做不到，简直太不中用了……既然你不起来，那我就陪你。”屠苏固执地道。

晴雪本来又要晕去，一听这话，那可了得？于是她轻声道：“苏苏怎会不中用？苏苏是最棒的人了，你如今暂时抱不动我，这还不是被我害的……好……苏苏，既然我不起来，你就也不起来……那么……我们两个，一起起来……”

“嗯，我们一起起来，回房间去……晴雪，你一定要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房间不远了……”屠苏颤声道。

晴雪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带着那样深的恐惧和担忧，她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么。她克制着弥漫全身的倦意，为了正紧紧搂着她的丈夫，为了那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她硬是撑住了这丝意识，屠苏再次扶起她，二人一起努力，终于相扶着，站了起来。

“晴心……晴心别哭……娘亲没事……”晴雪微声道，倚靠在屠苏怀中拂去晴心脸上的泪花。

“晴雪，你……”屠苏心疼之极。

晴雪却不待他说完，就微微一笑，轻声道：“苏苏，晴心……我们回家……”

“……嗯，晴雪，晴心，我们回家……”屠苏点点头，抱着晴心，撑着晴雪，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晴雪勉强走回房间，一倒进床里，就陷入了昏睡。此时房间中尽是他二人的药，屠苏几年来早已微通药理，将各种药都嗅了一遍，找到适合晴雪的药，喂她吃下了。

然后，他就在晴雪床边，握住了晴雪一只柔弱无力的手，痴痴地看着她，就如同半个多月前，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晴雪握着他手，看他的时候一般。

晴心就在晴雪身畔，委屈地哭着，可是，那么心疼女儿的晴雪，却是丝毫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