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处

他便问茨木道：

酒吞童子事到如今，你图的是什么，茨木？

茨木一愣，低下头喃喃道，

茨木童子吾王这个问题，星熊也曾问过吾……

鬼王自知失态，不再说话，推给他一只酒盏。盏中是满满的酒，茨木接下便喝了。喝完又觉得辣，轻轻咳了几声，却仍将空盏向着鬼王递了过去，还要再来一盏。

就如同他第一次与鬼王饮酒一般，他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他们数月未见，免不了要欢愉一番。茨木向来谨慎，当年鬼王哪怕是约他饮酒都费了好大一番的功夫，如今却像只养熟的大猫一样，收了利爪，毛乎乎地就往他身上粘。他们到极乐之时，茨木正被他按在地下，全身皆向他敞开，越发像一只被征服的野兽。他抚摸这野兽的身躯，毛发，茨木在他身下绷着身体微颤，独手紧紧地抓在他的臂膀上，睁着一双金色的竖瞳湿漉漉的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出泪来。

鬼王见了这双眼睛，竟是浑身一震。他虽言世间万物皆无法用一个“最”字了得，可除却此刻大妖这双泛着水光的鎏金乌瞳，他竟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最”来。

那妖怪放下执念，竟绝代风华。

尽兴之后，那妖怪累得几乎一歪头就能睡去，却又拼命地想要睁开眼，似是一定要看着鬼王。酒吞刚扔了多日积攒的郁气，身心通透，看他这副大猫模样，逗他道：

酒吞童子这是怎么说，怕本大爷跑了？

茨木摇头，仍看着他。

鬼王又坏心道：

酒吞童子本大爷跟别的妖怪喝酒，你是不愿意了？

这妖怪终于明白鬼王是在逗他，跟着笑一笑，直露出那两颗尖锐的虎牙，又说：

茨木童子鬼王怎可能是吾独一个的呢？

酒吞心思敏锐，隐隐觉出这话中似有弦外之音，但看那妖怪一脸坦诚，也觉得凭他的头脑也玩不出什么手段来。揉一揉他的白发，轻声说道：

酒吞童子要睡就睡吧，酒呢，日后再饮。

茨木唔了一声，却仍挣扎着不睡，抬起头说道：

茨木童子吾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吾王。

酒吞道：

酒吞童子你我二人，不必拘泥场面上那一套。

茨木点点头，思忖片刻，问道：

茨木童子为何说佛能渡人，不过是念几句佛经而已，何为渡呢？

酒吞摇头笑道：

酒吞童子说是渡，不过是解脱罢了。佛怎能渡人？那些真正解脱的，靠的是去翻来覆去咏诵那几句佛经吗？不过是经历了这一生，尝爱恨，知兴苦，磨灭了一切欲望，临终之时才知死是解脱而已。

茨木认认真真地听了，听过后垂下头，颇有些羞愧道：

茨木童子吾听不明白，但不知为何，听了佛经，吾心中平静。

酒吞童子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妖怪。

鬼王无奈笑道。

更加匪夷所思的，茨木从一旁堆成一团的衣物中摸出了两本经书，向鬼王递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酒吞这才想起，这妖怪不认得字。他久违地重新将这妖怪上下审视一番，他缺了一臂，断了一角，另一只角也断了，光裸胸膛，身上无一处不是伤痕。

……

差不多下章茨木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