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转性文（59）

竹枝郎道：“沈仙师,对不住了。”

沈清秋突然身体一歪，扶住了石壁。有东西似乎正在从胃里蠕动挣扎奔涌而出，涌向全身上下无数道筋脉。

天琅君道：“峰主也该不是第一次喝了,怎么还没习惯？”

沈清秋强忍住干呕的冲动：“……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喝的。”

天琅君颇为暧昧揶揄地道：“沈峰主别忘了,你的仙躯在我们手里的时间可不短。能做的事太多了。”

沈清秋停了停，继续往前走。越走腹中越是绞痛,可速度不减反快。

心里清楚其中利害,可走得越快,竹枝郎催动得越是猛烈,沈清秋忍不住回头狠狠瞪向他。

天琅君叹道：“这样也能走这么多步,沈峰主心志坚定,果非常人。还是该说，你为我那儿子,连性命都不要了？”

忽然，竹枝郎道：“君上，我……属下压不住了。”

话音未落，沈清秋便觉那阵淤痛陡然化开，周身一轻，当即拔腿狂奔。天琅君很是诧异：“你的血不是能压住他的吗？”

竹枝郎也大惑不解，道：“之前压得住。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压不住了！”

沈清秋耳朵里嗡嗡作响，也看不清楚，撑着墙壁继续慢跑。不知踹到了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硬扛这么久，已经临近身体极限，处在虚脱边缘，膝盖登时软了。可是这一下却没跪下去，而是被一只手牢牢搀住，半提半抱了起来。

沈清秋头昏眼花，双眼聚焦往上看去。

黝黑黯淡的石道里，看不清面容，却能看清一双怒火灼灼的眼睛，和一枚赤光流转的罪印。

天琅君和竹枝郎已经从脚脖子冻到了头顶，两尊黑气环绕的冰雕伫立在中央。洛冰河踏入殿中，丝丝寒冰白气顺着他黑靴往上爬，被毫不留情地踏碎。他冲那两具冰雕各拍一掌，坚冰上现出蜿蜒的裂痕。

沈清秋半倚着石壁，道：“没用，已经成型的晶冰没那么容易碎，而且你这么打，也伤不到里面的他们。倒不如抓紧时机，趁他们被封住，逃出圣陵。”

洛冰河霍然转身，又朝沈清秋走来。

乍见洛冰河，沈清秋又惊又喜。刚想脱口而出问他一句感觉怎么样，却发现洛冰河似乎火气大得很。

洛冰河厉声道：“不是说了让你别跟他们一路吗？！”

沈清秋干巴巴地说：“你好了吗？”

洛冰河语气仍是不善：“好什么好？”

看他中气十足，多半是好了。沈清秋点点头：“那好。”转了个身，胡乱找了个方向走开。

没走出几步，石道旁一只咽气烛蓦地亮起，幽幽烛火，照亮了半张侧脸。洛冰河突然伸手拉住她：“你哭了？”

沈清秋闻言一愣。

沈清秋抬起左手擦了擦脸颊。

洛冰河刚才声音里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张地道：“这么说，我当时隐隐听到师尊在哭，不是假的？”

沈清秋有点恼羞成怒：“哭什么哭，不知道！”说完摔手就走，洛冰河连忙从后面抱住她。刚巧抱到了沈清秋被情丝扎根的右手臂，沈清秋忍着没惨叫，还是闷哼了一声。洛冰河立刻松开，只牵着她左手，借着烛火察看。

越是察看，越是心惊。现在沈清秋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伤是伤，血是血，糊作一团，当真惨不忍睹。洛冰河记得，昏迷之前，沈清秋分明是完好无损的。他声音发抖：“这些……都是为了……我？”

沈清秋只憋出来了四个字：“你手，放开。”

洛冰河瞬息之间换了一张脸，软了下去：“不放。师尊你别生气，我错了。”

沈清秋一掌挥开，洛冰河被遣开，又牛皮糖一样缠了上来，掰都掰不下：“要不师尊你打我吧。再打一顿出气可好？”

沈清秋脚底飞快，两人走了一路，洛冰河就缠了一路，洛冰河那套路现在沈清秋已经熟悉了。磨了半天，沈清秋无奈道：“……你老是这样，哭着认错，死性不改。有什么用？”

洛冰河都快抽泣了：“我改还不行吗。师尊不要抛弃我。”

沈清秋快受不了了：“谁抛弃你了？”

洛冰河道：“我昏过去的时候，残存着一点意识，拼命想着要醒来。可是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发现躺在一口棺材里，师尊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一时气昏了头，以为又被丢下了，以为师尊你宁肯跟他们走也不想理我……”

沈清秋心虚地咳了一下。

洛冰河又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不想这样，不想说那种话，可在师尊面前，我总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样很丢人不好看，但是师尊你没扔下我，一直都在护着我，原来这些都不是我在做梦，我好高兴……”

沈清秋缓了口气：“那你现在是真没事了吧？”

洛冰河立刻点点头：“没事。”

沈清秋很是怀疑，把手贴上他额头，果然温凉光滑。沈清秋要把手抽回来，洛冰河的手却覆了上去，压住不让她抽开，交叠双手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清秋被盯得老脸要红，却又不好强行抽回手。便说道：“你真一点事都没有？不头晕？灵力和魔气都没有运转不灵？”

洛冰河说：“很灵。非常灵。比以往更灵。”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东方的一间墓室，洛冰河拔剑斜斩，照壁上划出一条黑洞洞的空间裂口。

陵外光线充足，洛冰河主动伸手来扶沈清秋。

洛冰河忽然道：“不过，除了听到师尊在哭……”

沈清秋微微一笑：“嗯？你说谁？”

洛冰河立刻改口：“除了听到有人在哭，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闻言，沈清秋又有点儿担心了。沉吟道：“什么感觉？”

洛冰河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沈清秋：“疼不疼？”

洛冰河道：“不疼，很……”话没说完，脸现困惑之色，朝身下看去。

沈清秋：“……”

这个话题没能持续下去，就截止了。天琅君的声音追了上来：“沈峰主，为何这么急着要走？你们两位几乎把本族圣地倒翻了过来，就这么走了，不留下点什么，未免说不过去吧？”

他每说一个字，声音就逼近不少。没用多时，就出现在视野中。沈清秋脱力地翻了个白眼。

洛冰河指节喀喀作响，盯着竹枝郎，阴沉道：“你竟敢给我师尊喂血。”

竹枝郎一窥沈清秋，面露惭色。天琅君看了看他，道：“哎，你可不能用这种表情、说这句话。难道你没有给沈峰主喂血吗？否则沈峰主体内另外一道血蛊是谁的？”

闻言，洛冰河一僵，握紧了拳头。沈清秋只是抬了抬握住修雅剑的那只手，洛冰河立刻低声道：“师尊不用出手，我一人足矣。”

三道黑气柱暴风一样冲天翻腾，沈清秋在旁观战，越发深刻地认识到魔和人果然是不同种族的。

忽然，空中盘旋着一只赤红色的骨鹰，降下双翼，探寻着突入战局的机会。洛冰河以一挑二，似乎没注意到那只明显不怀好意的骨鹰，沈清秋正要出声提醒，那只骨鹰忽地一个俯冲，向洛冰河头顶掠去。

沈清秋将修雅剑倒提在手中，眯眼瞄准，朝它猛地投射而出。雪白的剑身犹如一道剑矢，闪电般将那骨鹰穿刺而过。

谁知，骨鹰的身躯并不下坠，而是溃散成千珠万滴，朝沈清秋飞去。天琅君忽然收手，跳出了战圈，笑出了声音。洛冰河见了空中血珠飞散的景象，脸上则闪过一瞬惊惶。

沈清秋蓦地反应过来，这只骨鹰居然是天琅君用自己的血化形凝聚而成的。他故意让骨鹰偷袭洛冰河，其实是要引得自己出手击落它！

沈清秋被瓢泼血雨浇了一头一脸。天琅君微微一笑，举手，在空中虚虚一握。沈清秋顿时感觉心脏一滞，似乎真的被一只手抓在了掌心，恶意揉捏起来。

血量太多，刚才虽然闭紧了嘴巴，可口里还是泛起了淡淡的铁锈味。

洛冰河眼睛都急红了，可天琅君的血在沈清秋体内，又不敢贸然出手，怕他忽然暴催血蛊，只能咬牙道：“停手！”

竹枝郎见沈清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道：“君上，手下留情……”

天琅君耸肩：“那要看另一位小朋友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