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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癌晚期

和亲的第三年,我终于顺利诞下一个男婴。

成为母亲的时候,我只有十九岁。

父皇也终于寻得了一个想念外孙的理由召我回京。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倚在我丈夫的肩头,昏昏欲睡。

我的丈夫是邻国的皇子,名辰逸,他既不出众,也不怎么得老皇帝喜欢。

他倒也没什么野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这一点我们的想法倒也一致,我也不喜欢宫里的勾心斗角。

自小在宫里长大的我,什么没见过,什么不明白,知道的多了,反而懒得斗了。

他还有一个侧妃和两个侍妾,我们相处的还算和谐,也没有谁算计谁。

我和他相敬如宾,他给我足够的尊重和宠爱,我也会做好一个正妻应尽的本分。

对于一个和亲的公主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不知摇晃了多少天,脚下的路终于平坦了起来。

我知道,快到家了。

我掀开一旁的帘子,看向外面。

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很少外出,对于宫外的世界,知道的也并不多。

但恰巧,我认识这条街。

这里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花灯会,彼时,满街的花灯彩旗,好看极了。

我只见过一次,但一次,足矣了。

想起往事,我不免有些感慨,正想放下窗帘,余光却瞥到街旁的一角,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那个乞丐瘦骨嶙嶙,衣不蔽体,满身的污泥和伤口。

他艰难的抬起了头,看向我。

他的整张脸都被污垢覆盖着,唯独那双眼睛,看到我之后,闪了闪,似乎带着笑意。

我的心口突然闷闷的,我叫来了随身的侍卫,让他打听一下那个乞丐的来历。

侍卫虽然疑惑,但也照做。

我放下窗帘,再次倚到了他的肩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子里都是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和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开口询问。

“没事,可能是最近睡多了,这会路平坦了,反倒睡不着了。”

他笑了:“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好。”

私下的时候,他从不用本王称呼自己,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

聊了没多久,马车进了京,离皇宫也越来越近了。

越往里,便越繁华,随处都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街边小食的香味飘进了马车里,我的肚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饿了?我让他们去买点吃的?这段时间干粮吃厌了吧。”

“嗯。”

得到我的回应后,他吩咐了旁边的侍女,让她们买些我爱吃的小食送来。

“等一下。”我叫住了侍女。“再买串糖葫芦来吧。”

“是。”

侍女行礼退下后,他拉过我的手,目光温柔的看着我:“什么时候喜欢吃糖葫芦了?”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就是突然想吃了,怎么?我多吃根糖葫芦还不愿意了?”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怎么会,娘子想吃什么我都买,咱家有钱,娘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还差不多。”

我们一路嬉笑打闹着进了皇宫。

例行的行礼拜见过后,太后把我叫到了她的寝殿聊了半天。

聊着聊着,她老人家就抹起了眼泪。

我还是公主的时候,最宠爱我的就是皇祖母,其次才是父皇。

直到天擦黑,皇祖母才放我回宫。

辰逸还没回来,问了问侍从,说是被父皇叫去喝酒了。

我不免有些想笑,说是喝酒,恐怕是另一种形式的鸿门宴吧。

毕竟当年邻国提出和亲,可把父皇气的不轻,可为了两国安定,又不得不同意。

当年父皇对他就颇有微词,这次可算让父皇逮住了。

不过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应付得了,看在我的份上,父皇应该也不会怎么为难他,顶多多灌他几杯就是了。

这么想来,我倒没有多担心。

刚在皇祖母的寝殿被喂了好多点心,这会我也不饿,就带了几个侍女准备去御花园逛逛。

我换了一身便装,正准备出门,就遇到了白天我让他打探消息的那个侍卫。

他向我行了礼:“回禀王妃,那个乞丐的消息属下查到了,他是几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

五年前,花灯会,我偷偷溜出宫,想看看宫外到底是什么样子。

彼时我年幼,天不怕地不怕,在花灯会上横冲直撞,撞到了不少人。

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穿着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正悠然自得的走在街上,却被我迎面撞了一下。

我比他矮了许多,一头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他纹丝不动,我捂着脑门疼的跳脚。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转身就要走。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撞了人还想跑。”

他转过头嫌恶的看了我一眼,一使劲就把我手里的袖子拽了回去,转头又要走。

我急忙拦住他:“喂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他的目光犀利了起来,狠狠的盯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

他趁着这个空当离开了。

我又疯疯癫癫的玩了半天,直到夜幕降临。

花灯会当然是晚上最好玩,我不管侍女的催促,躲开了她们的视线,揣着一包银子自己溜出去玩了。

溜着溜着,不熟悉路的我就走到了一个乱巷里,我迷了路,不知道从哪里出去,只能一条条的找。

找着找着,我就看到了白天我撞到的那个男人,一袭白衣,在夜晚显眼极了。

我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向他跑了过去,直到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脚下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这样才更贴切。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正常来说,我应该拔腿就跑。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不过我是拉着他一起跑的。

他先是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反抗,反而乖乖的跟着我跑了起来。

误打误撞的,我也找到了出口,重新回到了花灯会。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可能是在惊讶我为什么不害怕。

虽然我年纪小,但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见过尸体呢。

宫人做错了事受罚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场面我都见过,对于一个毫无生气的尸体,我倒真没有多少恐惧。

相反,我还在想他怕不怕。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看了许久,谁也没开口说话。

如果我当时知道他是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杀了我,我想我一定会拔腿就跑,根本不会给他买什么糖葫芦,也不会陪他夜游花灯湖。

但我不知道。

于是我把他带到一旁,让他等着我,然后转身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呐,很好吃的,吃完就不怕了。”

听我这么说,他反倒笑出了声。

当时我不明所以,但现在想来,我说让他别怕,估计是他觉得可笑吧。

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怎么会怕呢。

“王妃?王妃?您还在听吗?”

我回过神来:“在,在听,那他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

“据说是因为三年前接了一个单子,他不光没有完成,反而把雇主给杀了,坏了道上的规矩,从此便开始被江湖人士追杀。”

“那当年雇主让他杀的人是谁?”

“这个……属下不知……”

“给我查。”

“是。”

侍卫转身离去,我却没了逛御花园的心情,遣散了随从,回了寝殿。

可能是因为我的糖葫芦,他不光没有杀我,还带我放了花灯,游了湖。

花灯是他选的,钱是我付的。

付钱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气,居然让我一个小姑娘付钱。

民间有放花灯许愿的习俗,我也学着身旁的人,点燃花灯放入水中,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他看我这样,不屑的笑了笑,似乎是嫌我幼稚。

看我睁开眼睛,他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我希望我每天都有好吃的,好玩的,然后长命百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他:“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我慌了:“啊,不会吧,那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要怎么办?”

他笑了笑,拿起火柴,点燃了他的花灯,随手丢进了水里,然后站了起来。

他:“走吧。”

我:“去哪。”

他:“带你去游湖。”

我转头就把愿望的事抛到了脑后,开开心心的跟着他游湖去了。

夜晚的湖面有些冷,我穿的又不多,一阵风吹来,我就开始瑟瑟发抖。

我转头看向他,他好像知道会冷似的,外面穿了一件披风,把他罩的严严实实,我不由得心生羡慕。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我终是受不住,一转身钻进了他的披风里。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想推开我,但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

他:“你家里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搓着胳膊,又紧了紧他的披风:“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他笑了:“江湖儿女?”

我:“怎么?”

他:“没怎么。”

我说的冠冕堂皇,像真的一样,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什么江湖,我根本不懂,只是从话本上看到过,就随口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我和他讲宫里的奇珍异宝,他和我讲宫外的蓝天,白云,草地,还有河流。

我表面认真的听着,心里却在想,这些东西哪里都有,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讲的。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不一样的。

每个地方的天空,白云,草地,河流,都是不一样的。

聊到深夜,我撑不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他已经离开了。

小船被划到了岸边,我的身上盖着他的披风。

直到深夜,辰逸才回来,他轻轻的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套被褥,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我根本没睡着,看着他的举动,我疑惑的开了口:“你在干嘛?”

他愣了一下,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我把你吵醒了?”

我:“没有,我还没睡着。”

他呼了一口气:“不是把你吵醒了就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问:“你打地铺做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和父皇多喝了几杯,身上一股酒味,还带着一身寒气,这个时辰了也不好沐浴,我怕熏到你。”

我笑了:“没事,上来睡吧,地上凉,回头受了风寒,还得我照顾你。”

他嘿嘿笑了几声,爬上了床。

我伸手想抱住他,他却侧身躲开了。

“身上凉,别冻着你。”

我没说话,乖乖缩回了被窝。

有他在身边,我安心了很多,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暖乎乎带着一丝酒气的身体凑了过来,把我拥在了怀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父皇下了朝便召我和辰逸一同用膳。

也不知昨晚他们聊了什么,父皇对辰逸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欣赏。

一顿早膳吃的其乐融融,我想起出嫁前,我和父皇也是这样,他经常叫我一起吃早膳,氛围也像现在一样好。

用完早膳,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便拉着父皇和辰逸一起去逛御花园。

宫里能玩的地方实在不多,不像辰逸的王府,建在宫外,随时都能出去玩。

许久不进宫,突然一来,还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

在辰逸的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也不会拿那些三从四德来束缚我。

我这个和亲公主,当是过的不错。

逛了一上午,我们又一起用了午膳,午膳过后,父皇让奶妈抱来了孩子,逗了一会,便去午睡了。

我昨夜睡得晚,也免不了有些乏,于是也回了寝殿午睡。

这一觉我睡的并不安稳,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惊醒却忘了到底梦到了什么。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来了侍女更衣。

刚踏出宫门,我就看到了昨天的那个侍卫。

我把他唤来,询问是否查到了原委。

他点了点头,却面露难色。

我早已猜到一二:“当年雇主让他刺杀的人,是不是我?”

闻言侍卫立马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我让他起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前几年,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知何门何派,师从何处的刺客。

一开始没人看好他,毕竟一个独门独户的人,能激起什么水花。

可时间长了,大家渐渐发现,只要是他接受的任务,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普通村民也好,达官贵人也罢,就连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他都能刺杀成功,从未失手。

甚至还有传言,只要钱给够,皇帝他都能杀。

当然也只是传言,没人闲的没事去刺杀皇帝,而且也没人付得起刺杀皇帝的银子。

由于他一直独来独往,江湖中人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喜穿白衣,性格冷僻。

时间长了,大家就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劫。

他是劫,只要被他盯上的人,便活不了。

这个称号,很适合他。

三年前,他接到一个任务,雇主要求他去刺杀皇帝唯一的公主。

他接了,去了一趟皇宫,又回来了。

公主没死,雇主死了。

雇主是个主战份子,雇他杀死公主,是为了不让两国联姻,破坏两国的邦交。

他明明可以不接这个任务,就算接了,没有完成也没什么大问题,但谁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雇主杀了。

但无论怎么样,杀了雇主,就是坏了规矩,他开始了被追杀的日子。

按理来说,被江湖全体追杀的人,一般活不了多久,但他却躲了两年。

说来也可笑,两年后,他是饿晕在了路边,被一帮人捡到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挑断了手脚筋,打断了四肢,废了一身的武功,丢到了街上做乞丐。

他们本可以杀了他,但却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他们很聪明,这个时候,杀了他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这样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以为他成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定会找机会自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真的靠着乞讨活了下来。

他本来就树敌颇多,以往的仇人得知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都开心极了,排着队来羞辱他,他的身上从未断过伤。

就算这样,他还是撑着活了下来。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我知道。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从梦中惊醒,便看到一袭白衣站在我的床头。

我常听宫里的老嬷嬷讲那些鬼怪故事,吓了一大跳,连尖叫都忘了,一头扎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呵”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我听着十分熟悉。

虽然害怕,但我还是颤颤巍巍的揭起被子的一角,向外看去。

熟悉的白衣,熟悉的扇子,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两年前的花灯会的那个男人。

我掀开被子,仔细的看了看,果然是他。

我长呼一口气:“你干嘛,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吗?”

他没应我,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直直的看向他。

我们在漆黑的夜里对视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句:“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温柔的笑。

他摸了摸我的头:“长大了,都有小脾气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此之前,我们只见过一次,但再次见面,我们却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没有丝毫的疏离和尴尬。

我问他怎么进的皇宫,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专门来看我的,他统统不做声,只是笑着看向我。

直到我问他:“我要和亲了,你知道吗?”

他才愣了一下,收起了笑,点了点头。

我:“那你?”

他:“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他打断了我的话,只留下了这一句,便离开了。

彼时,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后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嫁去了邻国。

从那个调皮捣蛋,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为了人妻。

其实日子过起来也没什么分别,我的丈夫疼我敬我,我偶尔的撒娇和小脾气他也会包容。

细想起来,当年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好吃的,好玩的,长命百岁,快快乐乐。

其实我早忘了,忘了当年许下的愿望,也忘了他。

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一个过客,分开了,也就忘了。

但对于他来说,我应是他的劫。

在宫里住了一月有余,虽然舍不得,但也不得不启程离开。

毕竟我已经嫁人了,回娘家一月余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再待下去,属实太失规矩。

像来时一样,我又坐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倚在我的丈夫肩头。

路过那条街的时候,我忍不住向外看去,却没有看到他。

心口又开始发闷,我轻轻揉了揉,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被辰逸看在了眼里。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找个大夫看一下?”

我:“没事,就是有些发闷,揉一下就好了。”

闻言,他站起来,掀起了一旁的帘子,又坐了回来,抚上了我的胸口,轻揉了几下。

“怎么样?有好些吗?”

我笑着看向他:“好多啦,谢谢相公。”

他满脸笑意的捏了捏我的脸:“贫嘴。”

我嘿嘿笑了几声,抱住了他的胳膊。

我刚适应了马车的摇晃,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

我一脸不快的坐了起来,见我这样,辰逸也有些不开心,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何事?”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回王爷,前面……有一具尸体……挡住了路。”

胸口更闷了,我也下了马车,想透透气。

见我下来,辰逸有些慌乱:“怎么下来了?听话,回去再睡会。”

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尸体害怕。

我故意揉了揉胸口:“里面太闷了,我想下来透口气。”

他无奈的笑了笑,只能随我。

“王爷,那个尸体好像是一个乞丐,应该是饿死的。”

听到这里,我有一刻的窒息。

我推开前方的侍卫,跌跌撞撞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路的最中央,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他的四肢血肉模糊,身体骨瘦如柴,头发蓬乱,衣服脏到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缺了一角的小碗,碗里放着一颗小小的,黑色的果实。

我走近才发现,那是一颗已经腐烂的山楂,不知放了多久。

眼泪和呕吐物一起涌了出来,我蹲在一旁,一边吐一边哭,身旁的侍卫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辰逸急忙赶来,把我拥在怀里,拍着我的背:“不怕不怕。”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我只是无法想象,四肢全断的他,到底是怎么爬到了这条我回去的必经之路。

我也无法想象,他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折磨,是不是只为了再见我一面。

我不敢想,却也必须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不是为了国家安康,就算两国开战,凭他的本事,他也可以独善其身。

他本就孤僻,没什么留恋之人,国家易主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可偏偏,他遇上了我。

如果不杀死那个雇主,他的任务失败了,免不了雇主还会去找下一个人刺杀我。

什么赫赫有名的刺客,到最后,居然因为了一串糖葫芦而死。

我:“呐,很好吃的,吃完就不怕了。”

劫:“我为什么要怕?”

我:“你没看到吗?刚才那是一个死人啊。”

劫:“我杀的。”

我:“我不信。”

劫:“为什么不信?”

我:“因为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劫:“可我就是一个坏人。”

我:“我不信,你不是坏人。”

劫:“小屁孩懂什么。”

他接过我的糖葫芦,塞进了嘴里。

劫:“好吃。”

我:“嘿嘿。”

劫:“我欠你一次。”

我没听清:“什么?”

劫:“没什么,我们去放花灯吧。”

我:“好。”

……

我哭的昏了过去,辰逸把我抱到了马车里,心疼的安抚着我。

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劫。

一袭白衣,微笑着向我走来,摸了摸我的头。

我答应你,我会长命百岁,快快乐乐的。

带着你的那份。

劫,是不是你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只要有一丝丝的光。你便马上刨开胸膛,把心捧给了那束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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