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药王殿

入夜，青玉才从房内出门，来到药王殿内。

药王殿内四下静悄悄，青玉一手持火烛，仔细端详了那尊药王像，走到神像背后，手朝那尊神像背后一划，顿时一道亮光出现在他面前，一扇门慢慢的打了开来，青玉吹熄了手中的蜡烛，大步走入那门中，那门随之合上。

踏入那光中，那眼前甚是开阔，夜风习习，群山笼罩之间只见眼前一座精致的庭院，朱漆的红门，两尊石狮立在两旁。

青玉走到门前，轻轻扣了三下，那门随即被打开，一个模样俊秀的小丫头探了脑袋出来，笑吟吟道：“上神来了……快请进……。”

那青玉随着小丫头子来到一处幽暗的山谷，那小丫头子便将手中提着的灯笼递到他手中，自己便离去了。

青玉自提着灯笼进了那幽谷，四周寂静无声，只闻得悠悠蝉鸣在耳畔。愈往里走，光线愈是幽暗，直走到幽谷最深处，只见一间低矮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屋里亮着微光，屋前有一座凉亭，凉亭中摆着四个石凳，一张桌子。

他走进那凉亭，拂去了那石凳上的灰，用长袖一挥，那凉亭上便亮起了几盏明灯，他再用掌朝那石桌上一抹，那桌上便出现了一壶茶，两个精致的茶盏。

他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又觉得似乎还少了些什么，放下茶盏，击了击掌，身旁便出现了四个吹奏纸人，两个坐在地上，两个站立那里，或吹笛或击鼓。

他眼角瞥了眼那间屋子，边饮茶边欣赏那人儿吹奏的乐声，似还不觉得过瘾，又朝那空地上衣袖一挥，又变出了几个衣着华丽的歌舞伎，伴着那乐声歌舞翩翩，腰肢扭动，舞姿曼妙。

那些歌舞伎舞罢便步上前来轮番向青玉敬茶，还有几个歌舞伎手中端着鲜果和各式糕点，送到小石桌上，一领头的舞姬上前对着青玉行了礼道：“难得上神有此雅性，召奴等前来服侍上神，何不让奴等陪上神饮酒作乐一番？”言罢，端起了一壶酒，斟了一杯酒，青玉朝她脸上一瞟，见她生的美艳，红唇明眸，被青玉这一瞥，顿露了娇羞之态，那青玉接了她手中的酒一饮而进，那舞伎紧接着又斟了一杯，在青玉面前自满饮了一杯，又斟上了第三杯。只见她将这杯酒又送到青玉面前，青玉欲接下，那舞伎忽然将她的手覆了青玉的手，满面笑意柔声道：“让奴服侍上神满饮此杯。”

她修长的手指将斟满酒的酒杯递到青玉唇边，自己的脸也慢慢的贴近了青玉的脸，红唇靠近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后又将酒杯慢慢推到青玉唇边，口中道：“上神请……。”

青玉正欲开口饮下这杯酒，忽闻身后那小屋的门“呀……”一声的被打开了，眼前的歌舞伎和乐师瞬间都消失不见，只听那酒杯叮的一声坠落在脚边的声音，杯中的美酒被撒了一地。

“你把我的舞姬和乐师都吓跑了……。”青玉也不转身，仍是坐下，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只听那声音慢慢朝自己缓步走来，耳畔响起一女子的声音：“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师兄来此处，是为寻我而来。”

那女子身形曼妙，一袭素衣，身上散发出一股淡雅的药草香味，明眸皓齿，她走到青玉身边的小石凳上坐了下来。

那女子见周围一片寂静无声，便对着空中道：“怎么不吹奏也不歌舞了？你们现在胆子越发大了……，戏弄到上神头上来了……还不速速现了身？”

片刻那几个乐师舞姬便跪了一地，朝那女子磕头道：“饶了奴吧，饶了奴吧……奴等见上神来此，只因仰慕上神已久，见上神只身来此处，上神应允了才召奴等出来服侍饮酒作乐。“

那女子衣袖朝他们几个一挥，桌上便现出一大盘，盘中摆着几支人参药草，那女子对着盘中道：“还敢狡辩，几个草精药怪，此刻便把你们都下了当药酒喝。”转眼间桌上又不知怎的幻化出一口大酒缸，那女子三下两下便将盘中的人参草药皆下了进去，并将那酒盖又封了个严严实实。

青玉自顾自的摇摇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这么个脾气。”言罢，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

那女子伸手便将他手推开道：“别胡说八道，你们在外面作乐戏耍我都知道，区区草药化成的精，敢戏弄到你头上，就不能轻饶。”

那青玉仍是将葡萄仍是送到她唇边，那女子将葡萄接过来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诚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敢和人参精嬉闹，你看我怎么去……。”

那女子见青玉面色苍白，似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态，便收了话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来，定是有事来寻我，何不直说？”

“我有丹溪的消息了……。”青玉开口望着她道。

“真的啊！”那女子高兴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双手道：“丹溪终于要回来了……！”

青玉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女子兴奋的神情，只见她眼中含着泪，面上仍旧挂着笑意，青玉道：“辛夷，千年时光已经如此匆匆而过，你们来来去去的，他回来，你便要走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懂什么？！”辛夷道。“我和丹溪是结发夫妻……。”

“当日菩萨发下慈悲，准你嫁丹溪，但你们一个注定要守在冥府药王谷，一个注定要游历人间尝遍人间百草悬壶济世，即使这样，你和丹溪还是坚持要做夫妻……这便是要你们尝尽爱、别、离、苦。”说罢，青玉取了块帕子替辛夷擦了擦滚落的泪，在辛夷面前施了幻术，带她进了一间茅屋。

茅屋门口拍着长长的队伍，行医的老者已是贫病交加之躯，却仍然端坐在椅前替那些来看病的穷人一一诊脉开方。老者面上布满的皱纹，他的手苍老而颤抖，为病人写药方时已愈发颤抖，时常发出几声痛苦的咳喘之声。

辛夷见此情形，伸手触摸眼前的老者，口中呢喃道：“这是我的丹溪，真的是我的丹溪……。”眼前的老者是幻象，从辛夷的之间滑过。

只听青玉道：“嗯，是丹溪在人世的相貌。他已病入膏肓，不日便将魂归地府，归位药王殿。而你……。”

辛夷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泪珠儿滚落。

这一等，便已又近百年，当日菩萨曾应允夫妻二人，救济天下苍生，功德圆满便允诺他们相守，二人皆允诺，自己心中亦从不曾悔过与他聚少离多。

青玉拿了块帕子为她拭去了泪道：“别哭了，他要回来了，难道你不是日夜盼着他回来么？他日丹溪回来，也不想看到你哭肿眼睛……。”

辛夷一听到“别哭了……”三个字，越发哭的哽咽难抬，她倒在青玉怀中。青玉轻抚了她背道：“你们这一对，我真是从来也未曾想过……会是如此这般情形……。”

他轻轻的抚着辛夷的背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告诉你丹溪要回来的消息……，把你惹的这样伤心……。”

紧接着他又道：“他每次回来，看见你把药王谷料理的那么妥帖，还能帮他培育了那么多稀世药草，难怪他对你……。”说罢，他欲伸手替她理理额边的乱发，却被辛夷用手挡开了。

“做什么？你又要死了……还当是我们小时候玩闹呢？”辛夷止住哭泣，青玉将手中的帕子交到她手上，让她擦去泪痕。

“你这个人……方才是谁哭成那样，倒在我身上的？”青玉道。“大约也只有那个古怪老头子受得了你！”

一提到“老头子”三字，辛夷忽然伸手往青玉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口中道：“你说谁？谁是古怪老头子？谁是老头子？我们丹溪哪里不如你？模样还是人品……？哪儿不及你了？”

那青玉见她心情稍微回转些，便假意讨饶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自然是哪里都比我强……。”话音方落，只听一男声道：“比你强的何止丹溪，还有老子，老子也不差！”

二人转头，只见须轮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挖了挖耳朵，对着二人道：“好你个青玉，把我扔到药王谷幽禁起来，说是给我疗伤，自己跑来这儿喝酒聊天，顺带调戏妖精，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初就不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