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司狱

那阎君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左等右等青玉不见他来，在容若房中来回踱步几欲抓狂，正欲再次发作忽见一道白光闪过，青玉已大步流星的穿门而入。阎君见青玉也不看自己，只是走到容若床畔，双手合十后伸出一掌往容若额前一抹，阎君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珠望向容若，只见容若忽然双手一挣，紧箍住自己的喉咙，双腿乱蹬，似是透不过气，她两眼圆睁，直直瞪向房梁，做垂死挣扎状。那猫妖仍是躺在角落丝毫不见动静，死去一般。阎君急的上前连忙欲掰开容若紧掐住自己喉部的双手，岂料越是用力，她似力大无穷般将自己的喉部越箍越紧。阎君救女心切，见她垂死却是无计可施几欲崩溃，一把抱住青玉的腿瘫坐在地上。

青玉心下亦是不解，一把将阎君从地上拖了起来说道：“若阎君不想见她灰飞烟灭，此刻得听我的，我教你一个咒，你方可助我救她……”。阎君见他如此，方止了哭。青玉凑近了教他念咒，教了几遍，他点了头，急急的盘腿坐下，朝着床畔便念了起来，青玉为他布了结界，自己便合掌在床前踱步，不消片刻，容若那紧紧箍住自己的双手便渐渐松了力道，她安静下来，青玉望向这间闺房的四处，典雅古朴，并无甚特殊之处。他双目微闭，长袖一挥，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射来，这白光像一扇门，青玉闭目，从白光之中，穿行而入，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些许片刻，他睁眼一瞧，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在屋内翩翩飞舞，猫妖正在追逐戏耍那蝴蝶，那蝴蝶飞舞在空中，穿过他透明的躯体，青玉止步，神思随着蝴蝶而动，这蝴蝶来的如此蹊跷，此处乃地府，为何这里会有这样的蝴蝶，又为何会飞进容若的屋子，……他有些不解。眨眼的功夫，那蝴蝶便从空气中消失，他刚想抬脚挪步，耳边忽然响起了悉悉嗦嗦的声音，那猫妖仍伏在桌底寻找着消失的蝴蝶，紧接着那悉悉嗦嗦的声响越来越大，一条巨蟒盘着床架从天而降，三角型的蛇头直冲容若伸去，容若昏迷不醒，那蛇口中吐着杏子，青玉褪了隐身，手指朝那蛇头一点，那蛇犹如受到惊吓一般转头便朝着青玉的方向张大嘴巴咬过来，青玉也不躲闪，那蛇离他头部三寸之际忽然停下，青玉几乎都能闻到那蛇嘴里散出的血腥之味。青玉闭目，那蛇从他小腿开始缠绕而上，直到他的脖颈处，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青玉也不挣扎，那被盘住的脖颈处触感忽然变成了女子的双臂，耳畔被一张女人的嘴轻轻的吹了口气，紧接着是一声女子的娇笑。青玉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臂，慢慢睁了眼，眼前哪有女子，分明还是狰狞的蛇头瞪着自己。他对着那蛇道：“既然不想走，我便成全你！”

那蛇迅雷烈风般张大了嘴巴朝着他的手便狠狠的咬来，岂料刚一下口，瞬间便化为了烟，消失在空气中。他的手顿在空中，手上没有伤，也没有女子的手臂。

他终于从幻境中缓过神来，自觉心内仍怦怦直跳，转身看看容若，那猫妖正伏在她身边酣睡，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他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容若的鼻息，容若没事，睡的很沉。他不放心，又伸手轻扶起她手腕，把了脉，确定她没事才又放下。既然没事了，这才想起阎君还在打坐，便收了他的结界，告诉阎君容若已经安然无事，阎君心内不解，想要细问，青玉也不肯多言。

二人只是出了容若的屋子，并肩而行。青玉忽然开口道：“我忽然想起那个须轮，阎君可否容我见他一见？”阎君深深对他作揖道：“上神哪里的话，对小女救命之恩尚未报达，小神感激不尽，这样的小事，上神开口便是！”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上神欲如何发落他？这修罗极是争强好斗，不好收伏啊……。不如等容若彻底好了，由她陪着上神一同前去？”“我有分寸……。”青玉答道。“若是你不放心，阎君陪我一同前去便是……。”

“上神误会了，上神有所不知，这修罗自打伤了我容若便被我关入了阴司狱，这阴司狱是极阴极恶之地，乃是关押那些在人世间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之徒鬼魂之处，待我审完后时辰一到，便待将这些恶鬼投进无间地狱中。阴司狱一入，管他是神是鬼，都得脱了毕生的修行……。”

青玉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便有劳阎君，陪我一同去一次……。”

第二日，阴司没有日夜之分，不知什么时辰，二人已置身于阴司狱大门前，那门极宽极高，通体黑亮，门上的钉不似其他，却是一把把尖如刺刀般向外。青玉方欲抬脚上前，突然一把利刃从门上飞出欲刺向他额面，说时迟那时快，阎君伸手一挥，那刺眼的利刃就停在眼前。阎君对着那刺刀一指，高声喝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险些冲撞了上神，回去……！”那刺刀便又飞了回去。阎君连忙说道：“上神莫怪，这东西不长眼睛……看门用的……”笑吟吟言罢转身对着那扇门不知念了什么咒，那门居然开启了一条缝，一瞬间从门缝中窜出的无比刺骨的阴气和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哦对了，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阎君忙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白色手绢，递与一块给青玉道：“上神，里面气味不好，上神以此掩了面可好？”青玉见他如此，不得不接在手中。

“上神随我来……。“二神用了遁形术进了那门，方踏入阴司狱地界，便闻得身后那门发出重重的的关门声，古老而悠长，里面竟是漆黑一团，辩不得方向，只是如坠冰窟一般。只听阎君击掌两下，不远处便有铁链之声响起，那声音似人双脚被被绑，一瘸一拐，由远及近，举了一支火把，由近看出，那举火把之人周身通黑的衣服，看不见面目，脚下果真有两条碗口粗的铁链绑着……。

那阎君嫌它动作粗笨，一把从它手中夺了火把，又嚷道：“越来越不像话……等这半天方见你来……，还不见过上神”言罢，他手指了指站在身边的青玉，那似人似鬼的东西忽然扑一声行了跪礼，用极其沙哑的嗓音欲说话，谁知，那赤黑的头颅居然滚落到青玉的脚下，那物的身体便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头颅，那头颅道：“我的头……我的头……在这儿呢……”

那阎君早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伸出脚便够了那头仍旧还给它。一边嘴里嘀咕道：“哎呦……上神莫要怪罪……这是我的看狱司，守了这里千年了……丑是丑了些，却不曾出过差错的……。“那青玉瞥了一眼阎君道：“既然如此，更不得怠慢于它才好……”阎君连忙点头，举了火把朝上方看了看，那前方便是条岔路，路中一根石柱高耸见不得尽头，柱上赫然刻着“阴司狱界”四个大字，虽在这极阴极寒之地，那四个大字犹如火蛇一般灼烧蜿蜒，千万年不息。

“上神随我来……。“青玉听到阎君的话在耳边响起，回过神，只见阎君一手举着火把，那狱司已举着另一火把在前方引路，二神跟在它身后，那狱司到了一岔路口方停下，那路口已是寒风刺骨，那风森冷的犹如尖刀划过皮肤一般。阎君止步，伸手朝着那路口一笔划，路口出现一张巨大的结界，他口中念咒，掌心朝那结界一劈，那结界便分为两半，瞬间寒气退散，犹如烈焰般灼热的气流从结界中涌出，那狱司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匹布递给了阎君，阎君将布匹接在手中往空中一掷，那布匹便铺向前方，那狱司只是站在路口不敢再向前，阎君举着火把踏进了结界，狱司松开手中的火把，那火把便悬在青玉眼前，青玉随着阎君，跟在他身后踏入了结界。

那结界一合，令人窒息的热浪便向二神袭来，阎君向身后的青玉道：“上神仔细脚下……“，青玉一瞧，那脚下的布匹之外，竟皆为烙铁般的尖刀，那些尖刀散出滚烫的热气，愈往前走，那热气愈发灼烧的厉害，他的脸愈发灼烧的厉害，他索性将阎君给的白色手绢做了遮面的口罩方觉得妥当。行不久处，二神经过一片牢狱区，这牢狱不同于人间的牢狱，皆是一鬼一笼，那笼极小，那些鬼只得像猪狗一般卷缩在笼中哀嚎，那些鬼身下皆为尖刀利刃，坐卧不得。一见有阎君经过，那些鬼便哭嚎起来：”阎君，冤枉……冤屈……”一时间那些笼中的鬼犹如沸腾般跟着嚎叫起来。那阎君看都不看他们，只顾自己往前……那些鬼见阎君路过，对自己不闻不问，个个使出全力欲出笼，露出狰狞面容，一鬼居然伸出枯瘦的手臂，一把拽住了青玉的衣角，狞笑道：“菩萨留步……菩萨留步……。我是杀人劫财无数，那是劫富济贫！那些富人为富不仁，该杀，全都该杀！”边说边发出恐怖的狞笑。阎君充耳不闻，打了个响指，那鬼便全身燃烧火焰，鬼疼的松开了手，青玉眼见那鬼身下的尖刀一把一把插进了那它身体，那鬼疼的哀嚎不已，在笼中挣扎翻腾。瞬间，牢狱中关押的恶鬼似哭似笑，沸腾了起来，阎君只顾往前，青玉紧随其后，将那些鬼的哀嚎远远甩在身后。

二神继续往前走，又到了一个岔路，阎君又施法打开了一个结界，二人入内，这结界内铜墙铁壁般森严，不似之前般炙烤，但却是另一种闷热难当。阎君忽然放慢了脚步，青玉跟了上来，阎君轻语道：“不远处便到了……此处不关饿鬼，只关那些犯错被贬下幽冥界的神仙……。”青玉环顾四下，只觉一片鸦雀无声，又听那阎君道：“要说那些还是那些下界的神仙硬气，下到此处，没几个神肯认的，此处有三禁，禁声，禁食，禁刑……。”他顿了顿，忽然嘿嘿笑了两声，青玉望向他，阎君接着说道：“依我看，这些禁都算不得数，最厉害的是这儿……”。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诛心……。被除了仙籍，被关在这儿，非人非鬼……成百上千年都没人跟他们说一句话，此便是最严厉的酷刑！”言罢二人已来到一处牢房门口，“此处便是也……”阎君说到，接着又对青玉嘿嘿笑了两声。两神站在门口，阎君忽然将手伸进火把，瞬间取出一把似铜非铜，似铁非铁的钥匙，开了那牢门，将青玉引了进去。牢内幽暗静谧，并无半个须轮的身影。

“上神请往此处看……。”阎君用一手指着半空，“在这儿……。”一刹那眼前便出现了被悬吊在半空中的须轮，只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锁，已无半点气息。

青玉递了眼神给阎君，阎君会意，忙施法将须轮放了下来，青玉又示意他施法将须轮松了绑，阎君左右为难，还是顺了他的意。刚一松绑，那须轮便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