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乐起流浪至鹇（上）

十二月的炊烟缓缓四起，淡黄的日光飘忽不定。界国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整个城池埋没在暗淡的雪海里。已是正午时分，只见一个衣着单薄的流浪汉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跋涉在积雪中。

他，乐起，界国的一届草民，却一心为大业。日日废寝忘食，为读书而弃了十几亩麦田。如今无钱无食，亲人也走得早，落魄不已。

乐起耷拉着疲惫的脑袋，重地似乎抬不起来。莫不是病了？他琢磨着。已经许多天未进食了，身上也仅披着一层废麻袋。再加上无休止的跋涉，彻夜不眠，不得病才怪呢！

乐起心中所想，是遇到一位求贤若渴的明君。而界君却是荒淫无度，劳民伤才的昏君，那他定然无法摆渡于昏天黑地的界国，只得四处游走，去到一个需要他的国度。与此同时，盘踞在西方的鹇国在饱受劫难后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恢复。为此，姬错也是然费苦心，坐立难安。他急得焦头烂额，却找不到能为他献出良策的英豪。谒见的说客数不胜数，却无一能真正派上用场。周团的国家也蠢蠢欲动，迫不及待要张开血盆大口蚕食掉这个垂危的国家。姬错不仅要每日与说客会见，还要补给民众，再加上不少的战乱需要随时调兵，在一次与林有为出对策时，累得昏了过去。醒来时边境又出问题，他连着衣洗面都顾不得，摇摇晃晃地去接见情报员。

他有时很懊恼：天下的谋士层出不穷，却为何无人情愿帮助垂危的鹇国呢？望着空空如也的丞相府，他哀叹一声，祈求能有一位智者为他所用。

乐起流浪到界都的城墙下。只要出去这堵墙，他就能脱离界国的束缚，去到其他王国，展示自己的才华，从此飞黄腾达。

可是刚到城墙脚下，他就被拦下了。守城的士兵见他如此衣衫褴褛，以为他就是个没骨气的叫花子；还有他身上的恶臭和冻疮，让他们嫌弃地向后靠了靠。

“什么人啊？”领头的士兵粗声大气地问道。还没等乐起来得及回答，他就又嘲笑道：“穿得这么这么破烂，是哪里来的饿死鬼啊？”

说罢他朝两侧看了看同伴，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守卫也傲慢地放声大笑着。乐起很是恼火，却深知自己无法用齿舌战胜他们，只好低头不语。

粗鲁的士兵把他绊倒，讥讽地嘲笑和谩骂他。乐起伏在冰冷的地面，拂去嘴角的鲜血，默默承受着巨大的耻辱。像是没有动静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又一下子被踩下去，刺骨的寒冷使他打了几个寒颤。乐起愤怒地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毕竟是野蛮之人，如果激怒了他们，后果会更惨烈。他一声不吭地任他们蹂躏。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兵卫们取笑他说：“这都禁得住，真不愧是个废物。你走吧！”

乐起咬咬牙爬起来，掸去身上的血渍，一瘸一拐地向远方走去。他只觉得疼痛，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身子一歪，跌进茂密的树林里。

远隔千里地鹇国边境，姬错正亲自督战，鹇军正与禅军对峙。双方战况愈演愈烈，鹇军似乎丧失了所有的信心。再加上两个月的随时调兵，他们几乎没合过眼，手中的铜剑愈发沉重。姬错站在高高的城门上，还没来得及绾起的长发在空中飞扬，此刻他心情十分复杂。面对强大的禅军，如同面对暴躁的洪水猛兽。与生俱来的狄人气息使禅军杀气旺盛，恨不得将面前的鹇军狠狠撕碎，活捉鹇王。

姬错小心翼翼地指挥鹇军防守，身边的将军们也都屏住呼吸，汗如雨下。刚上位的鹇王显然没有作战经验，眼看着就要被包围了，他却无法突破包围圈。身边的将军们也手慢脚乱，一瞬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人少的地方冲！人少的地方... ...”可怜的鹇王晕乎乎地，大惊失色地，无力地对城门前的士兵们喊。无奈，他的声音被厮杀声掩埋。

很快，鹇军被疯狂的禅人团团围住，他们疲惫的脸上写满惊恐。姬错双手冰凉苍白，颤巍巍地扣住城墙上的砖块，指甲缝里血迹斑斑。“混账... ...”他颤抖着从口中滑出两个字。突然禅军兵分两路，一路从后方截住鹇军，另一路径直像狰狞的厉鬼一般蜂拥至城门前。

“放箭，快放箭！”将军姬从猛然清醒，指挥弓弩手搭箭射敌。

气势汹汹的禅军被乱箭止住了攻伐的步伐，但这还远不能攻退禅军。姬错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各种对策早已掷地一干二净。眼看要支撑不住僵局了，他目不转睛地俯视禅军，问身边的姬从：“王兄... ...我们要不退守吧... ...”姬从暗骂一声“见鬼”，思索片刻，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硬撑，显然是会被活捉；身边的姬错要是被抓了，后果就更不堪设想。若是退守，禅军定会追上来；这样不仅胜算渺小，还会白白丢失一座城池。可是，也只有退守比较合算... ...姬从皱起了眉头。

弓弩手已经无法抵御强禅，留在后方的鹇军正和第二路禅军都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城墙上的一行人显然已置身于孤立无援的地步，全部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占了上风的禅人一看情景，哈哈大笑。

“鹇王小儿，拿命来！”禅将目露凶光，指着城墙上面色煞白的姬错吼道。接着，如狼似虎的禅军向城门扑过来。攻城木撞击着厚重的城门，沉重的响声使城墙上的人感到脚下微震，一阵恐慌在人群中散开。禅人将云梯摔在城墙上，一串一串攀上云梯，与卫军展开激战。

“保护王上！”姬从大吼一声，扑过去与卫军一同战斗。突然姬错被什么人抓住了肩头，向城墙后面跌跌撞撞退去。他知道这是救驾的侍卫来救他回城。

“从哥哥！”他焦急地冲姬从吼道：“你怎么办！”

姬从没有回应他，甚至头也不回地拎起一个登城的禅人将他斩杀。留给姬错的，只有一抹孤军奋战的模糊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