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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人约黄昏后

静然的生辰过后没几天康宣帝突然宣静然到勤政殿说是要会见贵客。静然的心泛起些许不安的情绪来,之前就听说北边的月氏国派了使者来向自己的父皇请求两国联姻,而前几天听说月氏国国王要亲自前来晋见康宣帝。难道......静然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要想越想便越不安。

静然忐忑不安地来到勤政殿,真的看见了身穿黑色大袍全身挂满七色玛瑙脸上,长满又黑又长的卷曲络腮胡的月氏国国王。他正与父皇对酒谈欢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个人很友好的样子。见静然来到康宣帝马上招呼道:“我儿,快见过赤术国王。”

“静然见过赤术国王。”静然微微弯下身子。

“哈哈哈,免礼!”赤术国王大笑着道。他的眼珠子不忘在静然身上转来转去的,而后又转向康宣帝道:“公主真是长得无比美貌啊!哈哈!”失态的样子仿似连魂魄都已遗失在静然粉红色的锦绣裙子上。静然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赶快找了个借口辞别退了出来。静然急急忙忙往外走背后父皇和赤术国王的欢笑声仍不时传来,静然依稀听到了什么“结秦晋之好”之类的话。

秦晋之好?

静然的心格登一下。

刚出勤政殿没几步静然就被母妃宫里的人截住说是贵妃宣召。静然来到母妃的宫殿恰好碰见她坐在榻上垂泪,她看见静然到来才敛起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母妃娘娘,您怎么了?”

“来,坐到母妃身边来。”贵妃娘娘招手让静然过去,她仔细地看着静然而后用手帮静然理了一下鬓发说:“我的静然今年有十六了吧?”

“是的,母亲。”

母妃笑了一下道:“十六岁是大姑娘了要嫁人了。”静然突然发现母妃的笑很苦很苦。

“不,孩儿永远不嫁!孩儿要永远跟母亲在一起。”静然把头放在母妃的膝上任性的撒娇冰凉晶莹的泪水却从凤眸深处向外悄悄滑落。父皇和母妃的表现以及那个赤术国王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大靖国的国王可以为了国家安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敌国作人质自己的父皇当然也同样可以为了国家的安宁把女儿送给别人作妻子。

帝王家的儿女永远都只是一颗政治的棋子而已。

静然的心像是被针刺一般的疼,而母亲仍在喃喃自语:“教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炉中的熏烟一圈一圈的冉冉升腾,飞扬,逝散。

静然从母妃宫中出来时夕阳正好。

快入秋了,花园的牡丹花虽然还是很繁荣却有了枯败的迹象。静然顾不得欣赏眼前无限好的黄昏美景泪眼婆娑拖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向前挪动。母妃说了,等入了秋就是赤术国的庆丰节,那个时候静然就要嫁过去算是喜上加喜。

喜上加喜吗?静然不觉得只是觉得胸口很痛。

静然走了好久都没看到公主殿的宫门。往日从贵妃殿中回来静然总是蹦蹦跳跳的倾刻就到了,可今天,一路走回来倒宛若经历了很漫长的路途一般。静然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人正朝自己走来,身形这样的熟悉,熟悉到静然不用看到脸便知道他时谁。他越走越近一袭雪白的衣衫在黄昏下显得别样的英气,似白壁般无瑕的容颜因为焦急而渗出密迷麻麻的汗珠。

他们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而静然的眼泪在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我听秋絮说赤术国国王来向你父皇提亲,是真的吗?”文拓的语气急促得有些颤抖,眼神里满是慌张和关切。这让静然觉得很窝心,可是心头的阴霾还是紧紧的笼罩着。文拓是很好,自己也很喜欢他。可是,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质王子,而另一个则是国力足以和周孝朝抗衡的赤术国国王,父皇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自己绝不可以陷得太深更加不可以让文拓也陷得更深。想到这里静然藏起泪水装作很冷漠的说:“是,不过与你没有关系。”

文拓显然是被静然这句话给吓到了,他愣了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是我的谁啊?一直以来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吗?多管闲事!”静然狠狠的说完后转身离去把故作坚强的背影留给文拓,自己却哭了。

“站住!”文拓被彻底激怒狂奔上来拉住静然:“你给我站住!”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静然被他这样的表现吓了一跳嚎啕起来:“那又怎么样,父皇已经答应了赤术国王的提亲,还能怎么样,能怎样?”

“别,别哭了。”文拓站在静然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慌了神手足无措。

好半天静然才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泣。文拓见她冷静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握住静然的手神色坚定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静然,不管未来有多难也不管有任何的阻挡,我,宇文拓一定会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这段话说完文拓也脸红了一直红到耳后根去。好久静然才反应过来迟疑地开口:“这,这算是说你喜欢我吗?”

文拓害羞地点点头。

静然见他一副腼腆又羞涩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文拓低下头轻轻地一边用手给静然拭泪一边说:“明天一早上朝我就请你父皇赐婚你别担心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可是,”静然还是觉得不踏实:“父皇已经答应赤术国……”

“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月氏国王是个老头子而我,”说到这文拓拍拍胸脯骄傲的说:“我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你父皇一定会把你许给我的!”

静然真的被他逗乐了嗔道:“越来越不正经了!”

“可是你还是喜欢我啊!”文拓靠近静然的脸坏坏的说。

静然忙想否认可是“谁说我喜欢你啊!”还没说出口就被文拓打断了他认真地说:“我们约好了以后谁也不许说气话。你一定要成为我唯一的妻子,而我也是你唯一的夫君。”

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黄昏正好,金色的余晖中两个身影慢慢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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